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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微动,看向容鲤。她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凤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眼神里混着紧张、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尚可。”他压下心中异样,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药入口涩且怪,恐怕确实不是毒物,纵使长公主殿下对他这个驸马甚不满意,也不至于做出当众投毒之事,可她这闪闪目光之中又期待又心虚,这药绝非寻常补药。
容鲤哪知道他心中的念头,听得“尚可”二字,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至少他肯喝!她心中雀跃,只觉得离“和好如初”又近了一大步。
“那便好,那我明日再送来,好不好?”容鲤语气轻快,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一派黏糊样。
还送?展钦看着她瞬间笑靥如花的脸庞,那句到了嘴边的拒绝在触及她纯粹欣喜的目光时,竟有些难以出口。他沉默片刻,终是几不可察地颔首:“随殿下罢。”
这便是应允了!容鲤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忍气吞声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她在书房又磨蹭了一会儿,东拉西扯了些闲话,见展钦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公文,虽依旧神色冷淡,却并未流露出不耐,她心中更是甜滋滋的。
她的夫君比话本子里好哄呢,不必用那些个什么她看不懂的“坐莲”“推车”哄人大法,就已有了和好的苗头了。
容鲤趴在他的桌案旁边看他,一双眉眼弯弯,只觉得展钦何处都好看,直到窗外日头渐高,到了她平日里午睡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她喊人来将汤盅收拾了,步履轻快地走出书房,浑然未觉身后似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笼罩在她身上。
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展钦才放下手中笔,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甜香。
他不知怎的想起来那一对送进宫的大雁。
大雁后来去了哪儿,他无从得知,只听闻素来不喜荤腥的长公主殿下,那晚似是用了雁肉作晚膳。
冬日的雁何等金贵?
但陛下的掌中明珠,国朝的长公主殿下,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又从不珍惜,一对大雁,牲畜而已,又何足挂齿?
似有酸胀的热意从丹田心口涌起,展钦垂下眸,不再去想了。
只是到了夜里,值夜的卫从听得展指挥使院中传来铮铮剑鸣,以为生了何事匆忙而至,却见展钦只着一件薄衫,衣襟被沐浴的凉水沾透,正于夜色下舞剑,不知多久了。
衣衫于他卷起的罡风里,似带了一腔无处可泄的火气。
“今夜不必值守我的院落,人也撤去。”
卫从自然不敢多嘴,连忙带着同僚撤去。
深沉夜色里,掩住了一夜未能成眠的绵长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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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来送案件急报的侍从踩着晨光刚要踏入院落,便被展钦的喝止声定在原地,在院外候了一刻钟,才听得展钦令他进来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屋中难得门窗大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的冷冽熏香,不似展钦寻常做派。
展钦端坐于案后,披散着墨发,仅着一件素色中衣,外袍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身上似有清凉水汽,想必是刚刚洗浴过。
能进展钦院落的皆是跟了他数年的心腹,对他已有了许多了解,一踏入房中之时,便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大人与往常不同。
往日里止是生人勿近的疏冷,今日却仿佛有些难以察觉的躁意暗流涌动。
侍从低眉顺眼,不敢直视,将手中急报呈上。
展钦微蹙着眉头,伸手来接,那侍从眼尖地瞧见,展钦右掌从指尖到虎口的肌肤有都些通红,连薄茧都格外清晰,想起来昨夜听同僚说起,指挥使大人似是练了一夜的剑。
他一面在心中感喟展大人之刻苦,一面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得了指令便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