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血淋淋、脏污污的一切掀开到朕的眼前!”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黄锦连忙上前欲为其抚背,却被皇帝烦躁地一把推开。
“杜延霖……”嘉靖帝猛地一拍御案,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果然好大的胆子!调集兵马,强拆王府!囚禁宗室亲王!拆毁王府宫苑!哪一桩,哪一件,不是骇人听闻,震动朝野?!”
众官员心头一凛,以为皇帝要降罪,却听皇帝话锋陡然一转,声调更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可是!他做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尔等本该做而不敢做、不能做之事?!他手持朕赐的王命旗牌,代朕巡狩,行的便是朕未能行之权,铲的便是朕未能亲铲之恶!”
高拱、郭朴等人闻言心中顿时一松,继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众官员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顺着嘉靖帝的话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委派干臣为民主持公道!此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皇帝的目光在激动的人群中缓缓扫过,最终落在郭朴和赵文焕身上,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显深沉:“这是万民书和杜延霖与河南官员上的奏章,是你们要奉上的,朕读过了。”他顿了顿,问道:“百官,可曾读过?”
二人叩头道:“启奏陛下,此万民书和奏章刚送达通政司,臣等便送入宫来了,百官皆是不知。”嘉靖帝点了点头:
“那好!传召下去,把三位辅臣,在朝四品以上官员,王公大臣都叫来,朕要他们连夜一起读一读!”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殿内一时静得可怕,只闻皇帝话语落下后的余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皇帝竞要为此事深夜召集满朝文武见驾?!
嘉靖帝环视四周,见黄锦一时也怔在当场,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还愣着作什么?敲景阳钟,把人都叫过来!”
“奴婢遵旨!”黄锦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应道,几乎是踉跄着快步走出精舍,尖着嗓子对外面候命的小火者们嘶声传令:
“万岁爷有旨!鸣景阳钟!急召三位阁老、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勋戚王公,即刻赴玉熙宫见驾!快!快!”
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很快,深沉的夜色被打破一
咚!咚!咚!
景阳钟那沉重而恢弘的钟声,自紫禁城深处骤然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穿透重重宫墙,传遍京师每一个角落!
这钟声非逢早朝、祭祀、重大变故不鸣,此刻响起,瞬间惊醒了整个京城!
很多官员刚下衙没多久,便仓促披衣戴冠,惶然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何等塌天大事,竞要夜叩宫门!玉熙宫内,巨烛高烧,烛泪堆叠,亮如白昼。
约莫半个时辰后,殿外终于传来了密集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首辅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第一个赶到。
他年事已高,深夜被急召入宫,发髻都有些散乱,官袍却勉强穿得齐整,一进殿便看到那刺目的万民书和跪满一地的官员,尤其是郭朴、高拱等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升起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紧随其后的是次辅徐阶,他虽也步履匆忙,但神色相对沉稳,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在万民书和闭目的皇帝身上停留一瞬,便垂首敛目,默不作声地在严嵩下首位置跪倒。
接着是三辅吴山,以及六部九卿、都督府勋贵、在京公侯伯.....越来越多重量级的朝臣王公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
宽阔的精舍很快被绯袍革带的文武大员们跪满,后来者只能挤在殿门廊下。
金吾卫甲士无声地增加了守卫,气氛肃杀凝重。
众人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阵仗一皇帝深夜召见、景阳钟鸣、万民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