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求生不易。现既允尔等陈情,便须据实以告,不得半句虚言。为何行此险着?”
王石头被杜延霖的目光所慑,又感其言辞中隐含的一线生机,猛地抬头,声音嘶哑:
“金宪大老爷!俺们冤枉啊!不是俺们想闹事,是真真活不下去了啊!那粥厂施的粥,清汤寡水,能照见人影!一天就两勺,娃儿饿得直哭,老人走着走着就倒地上没了……俺们忍了!忍了又忍啊!”他情绪激动,挣扎着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堂下角落里一个蜷缩着、气息奄奄的老者:
“可那天……俺亲眼看见!管粥厂的王书办,把一大桶稠得能插筷子的白粥,倒进了那几个油光满面、根本不是灾民的木桶里!俺们村的赵老叔,实在看不过眼,就问了一句“为啥给他们稠的’,就……就被衙役活活打了个半死啊!青天大老爷!求您给俺们做主啊!”
他重重磕头,额头渗出血珠。
堂下顿时一片悲泣呜咽之声。
杜延霖面色沉静如水,目光转向一旁脸色煞白的刘安民:
“刘府台,此事,你可知晓?粥厂衙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浪费赈粮、殴打百姓?”
刘安民闻言,心中一凛,慌忙起身一揖,额上冷汗涔涔:
“回金宪!下官……下官闻此,亦是痛心疾首!粥厂竟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实乃下官失察之过,愧对朝廷,愧对百姓!”
“然……下官亦有下情,不得不陈。灾民流徙,人数众多,鱼龙混杂,每日粥厂之外,人潮汹涌,秩序维持本就艰难万分。其间确有不法之徒,或为城中市井无赖,或为……或为某些大户之家丁庄客,常混迹灾民之中,恃强冒领赈粮!”
“而书办衙役人手有限,维持秩序已属不易,实难一一甄别,杜绝冒领之举。或有疏漏,致令真正灾民所得粥食稀薄,此诚下官之失,某难辞其咎,甘受责罚!”
说着,他顿了顿,偷觑杜延霖的脸色,然后继续说道:
“至于王书办……若其真如王石头所言,监守自盗,私放稠粥予人,并差人殴打百姓,那便是丧心病狂,罪不容诛!下官定当严查严办!但.…”
他说着,又看向堂下百姓:
“当日粥厂遭暴民冲击,场面混乱至极!棍棒横飞,粥桶倾覆,人人自顾不暇!王书办及衙役为保赈粮,奋力弹压,自身亦有死伤!混乱之中,是非曲直,人证物证皆难保全。王石头一面之词,指认衙役殴民,是否确有其事?抑或是场面失控,百姓与衙役互殴?甚或是别有用心者,趁乱攀诬,混淆视听?此皆需详加查证,未可遽下定论!恳请金宪大人明鉴万里,详察秋毫!”
刘安民说完这番辩解之词,又是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恳请杜金宪明鉴!”
“刘府台稍安勿躁,”杜延霖抬手虚按,目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此事前因后果,本宪已大体明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悲泣的百姓和神情各异的官员:
“是非曲直,律法在上,本宪自有公断。断案之道,首重证据,不可偏听偏信,此事尚需详查。”言罢,杜延霖不再多言,伸手重重拍在乌沉沉的惊堂木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大堂内回荡,震得众人心头一跳。
“王石头等一干人等,”杜延霖朗声道:
“暂押府衙大牢,好生看管,不得虐待!待本宪查明真相,再行处置!退堂!”
“威一一武!”衙役们齐声唱喏,沉重的堂威声中,众官员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忐忑,依次退出大堂。
衙役们则上前,将王石头等人带下,堂下的悲泣呜咽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空寂的大堂和弥漫的肃杀。待众人散去,刘安民小心翼翼地跟在杜延霖身后,穿过仪门,步入后堂花厅。
杜延霖屏退左右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