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结党营私之实!”
“其讲会所聚,动辄数十上百,皆为年轻监生、举人及失意小吏。杜延霖自居宗师,门徒如沈鲤、余有丁、毛惇元、欧阳一敬等辈,皆以“先生’呼之,俨然私设门墙,培植党羽!更借讲学之名,妄议国是,臧否人物,指摘时政!其言谈之间,动辄以“吏治崩坏’、“积弊如山’为辞,影射朝堂,诋毁圣德!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夏琛的指控层层递进,直指核心:
“尤为可骇者,杜延霖竟公然以“躬行’之名,贬斥朝廷定制,质疑祖宗成法!其讲学中,屡宣扬所谓“州县躬行’重于“庙堂高论’,妄言“中枢清明不如地方清吏’,此等悖逆之论,实乃动摇国本,颠覆纲常!其意欲何为?莫非欲效法王莽、王安石之流,假托古制,行篡改朝纲之实?!”
“其“讲会’之中,更常以河南河工“招标’之法为例,自诩为“破旧立新’之典范。然此法虽解一时之急,却将国之膏腴、河工大利尽付商贾豪强之手,开“官商勾结’之恶例,坏“重农抑商’之国策!此等“躬行’,实乃祸国殃民之“邪行’!杜延霖以此自矜,更授徒传习,岂非欲将天下州县,皆变作其“招标’牟利之所?其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奏疏最后,图穷匕见:
“陛下!杜延霖以区区五品郎中,蒙天恩浩荡,不思图报,反借“讲学’之名,行聚众惑众、谤讪朝政、培植私党之实!其“躬行天下为公’之说,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机锋,矛头直指朝廷,影射圣躬!此风若长,则士林离心,朝纲紊乱,祸乱之源,自此始矣!”
“伏乞陛下明察秋毫,洞烛其奸!着即罢免杜延霖工部都水司郎中一职,交三法司严加勘问!其所聚徒众,如余有丁、毛惇元、欧阳一敬等,一并拿问,彻查其结党营私、谤讪朝政之罪!其所倡邪说,着礼部、都察院明令禁绝,以正视听,以安社稷!”
“臣夏琛,味死以闻!”
奏疏读完,嘉靖帝缓缓坐起身来,殿内一片死寂。
“黄锦。”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奴婢在。”侍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连忙躬身,心头凛然。
“夏琛此疏,你怎么看?”嘉靖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黄锦心头一凛,深知此问凶险。他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道:
“回万岁爷,夏给谏……向来风闻言事,弹劾不避权贵。此番所奏,想必也是……也是忧心国事,唯恐有小人借机生乱,动摇……动摇朝廷根基。”
黄锦避开了直接评价此疏,只点出夏琛的“职责”和可能的“动机”。
嘉靖帝不置可否,手指在奏疏上点了点:
“杜延霖……在工部,近来如何?”
黄锦立刻回道:“回万岁爷,杜水曹自河南归来,于都水司本职……倒也勤勉。河工图籍、历年卷宗,皆在梳理。只是……其于公务之余,确在府中设坛讲学,往来士子……颇多。”
嘉靖帝点了点头:“杜延霖在京中讲学之事,锦衣卫也多次向朕禀报过。黄锦,你觉得杜延霖讲学内容若何?”
“奴婢……奴婢不敢妄揣。”黄锦额头渗出细汗:
“只闻其讲论古今吏治得失,剖析州县实务,倡言“躬行践道’、“天下为公’……似……似与夏给谏所言“谤讪朝政’、“颠覆纲常’……有所出入。”
嘉靖帝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一枚温润的玉圭,目光深邃:
“夏琛其人,朕知。然其言杜延霖聚徒讲学,妄议朝政,结党营私……呵。”
皇帝轻笑一声,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洞悉与玩味的弧度:
“聚徒讲学?妄议朝政?黄锦,你可知前宋鹅湖之会?朱陆二贤,各执己见,辩难激扬,其声震于江湖,其理传于后世。彼时宋孝宗,非但未加罪责,反视为士林盛事。更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