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陈骁和石头同时被这声巨响惊得一震,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赵兰婷一身素衣,头发只用一根带子松垮垮地束着,手里拿着几本册子,逆着月光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熬夜后的苍白,眼神却亮得骇人。
她径直走到床边,根本没看床榻上那个名义上的夫君,直接将手里的账本丢在了他盖着被子的腿上。
力道之大,让陈骁的伤腿都为之一颤。
“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语气却像在命令。
“你的好管家,都快把你的将军府搬空了。”
“你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陈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有理会赵兰婷的无礼,而是拿起了腿上的账本。
只翻了两页,他握着账本的手指,便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账本上被朱笔圈出的地方,每一笔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刺入他的眼球。
药材以次充好的差价。
甚至……连他麾下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都有被挪用的痕迹。
那一瞬间,卧房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一股无声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从陈骁残病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这些事,他身在军中时有所耳闻,但一来分身乏术,二来刘伯是跟着他父亲的老人,他只当是些无伤大雅的揩油。
却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明目张胆、挖他根基的地步!
他缓缓合上账本,抬起眼,重新审视面前的赵兰婷。
这个女人,用最恶劣的态度,说着最难听的话。
可她的眼里,没有幸灾乐祸,没有邀功请赏。
只有一种纯粹的、冷冰冰的……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合作伙伴的烦躁。
他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为他出头。
她是在清理自己的地盘。
而这份不含任何感情的纯粹目的,反而比任何效忠都来得可靠。
他沉默了片刻,那股骇人的杀气悄然敛去。
“府里的事,夫人做主。”
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旁边的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将军这是……把整个将军府都交到这个疯……这位夫人的手上了?
赵兰婷却像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行。”
她丢下一个字,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得仿佛刚才只是来下达一个通知。
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
“对了,你那碗黑乎乎的药,也别喝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想死得快,不如直接抹脖子,那个效果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房内,只剩下陈骁和石头面面相觑。
许久,陈骁才对早已石化的石头下令:
“去,把林副将叫来。”
赵兰婷走后,陈骁立刻召见了亲信林副将。
他将那本被赵兰婷批注过的账册递了过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林副将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按着夫人查出的方向,去给我把刘伯这些年所有贪腐的铁证,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钉死了。”
“我要人赃并获。”
林副将看着账册上的血色朱批,满脸震惊,随即重重抱拳:“是!将军!”
看着副将离去的背影,陈骁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他与那个女人,没有一句商量,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
却在这一刻,形成了第一次默契的合作。
她负责在明面上掀桌子,闹得天翻地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