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卖?
这三个字,像三盆冰水,在腊月寒冬里从头顶猛地浇下,让方才还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就把银子分到手的村民们,瞬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整个大槐树下,出现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村民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姜知夏,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赵三叔手里的旱烟袋锅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老里正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也僵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而大伯母刘氏,则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
她那双三角眼猛地一瞪,刚压下去的尖利嗓门,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你说啥?你个死丫头疯了不成?不能卖?凭啥不能卖!”她一叉腰,唾沫星子喷得老远,“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你居然说不能卖?你安的什么心!啊?你是不是看那酒楼是块肥肉,想自个儿独吞了!”
刘氏这话,可谓是恶毒至极,直接给姜知夏扣上了一顶“贪婪自私”的大帽子。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处在震惊中的村民们,也立刻回过神来,人群瞬间像烧开的水一样,彻底炸了。
“就是啊夏丫头,这……这是为啥啊?到手的银子,为啥不要?”
“那可是酒楼啊!咱们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谁会经营那玩意儿?不卖了,放着长草发霉吗?”
“夏丫头,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咱们信你,才让你领着去讨公道,你可不能为了自个儿,就不管咱们大家的活路啊!”
“我看刘氏说的对!她肯定就是想独吞!这丫头心眼子多着呢!你们忘了她是怎么对她大伯母的?”
质疑声、揣测声、抱怨声,甚至是指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样拍打在姜知夏身上。方才还把她当成英雄的村民们,在涉及到自身最直接的利益时,那点敬佩和感激,瞬间就变得不堪一击。
姜老太看着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她紧紧拉着孙女的衣角,声音发颤:“夏丫头,要不……要不算了吧?咱们就卖了,分了钱,安安生生过日子……”
她怕了,她怕孙女好不容易在村里建立起的好名声,就因为这件事,又毁于一旦。她更怕这些被触动了利益的村民,会像上次一样,失去理智,做出伤害她们家人的事。
就连姜知礼和姜知文,也感受到了这股紧张压抑的气氛,两个小家伙紧紧地挨着姐姐,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面对着几乎要失控的场面,姜知夏却依旧平静。
她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困惑、或贪婪、或愤怒的脸,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苍白的解释都是无力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抬起了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一直护卫在旁的何项北,往前踏了半步,那双冰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一眼叫嚷得最凶的刘氏。
刘氏被他那一眼看得脖子一凉,后面的污言秽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嘈杂的现场,奇迹般地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姜知夏,等着她的下文。
“各位叔伯婶子,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想什么。”姜知夏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家想的是,把酒楼卖了,换成银子,揣进兜里,心里踏实。这想法,没错。”她先是肯定了村民们的想法,缓和了对立的情绪。
接着,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银子,是死物!一两银子,你们能花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花完了呢?花完了,咱们就又回到以前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看天吃饭的苦日子里去了!”
“而那个酒楼,它不是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