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关东军奉天前线指挥部，烟雾缭绕。
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二郎中将像一尊石像，僵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地图上奉天城东区那块被红蓝铅笔反复涂抹、几乎要戳烂的区域——东大街。
指挥部里没人敢大声喘气。
只有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和远处闷雷似的炮响，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一个月了”多门的声音嘶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暴戾。“帝国最精锐的第二师团，配上重炮、战车，在这条破街上，耗了整整一个月！”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震得图架嗡嗡作响。“五千！五千帝国勇士的伤亡！谁能告诉我，对面那群人，还是我们情报里那支一触即溃的东北军吗？！”
死一样的寂静。参谋军官们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过了好一会儿，作战参谋小林少佐才硬着头皮走上前。
他手里那叠伤亡报告和前线观察记录，此刻重得像烙铁。
“师团长阁下，”小林的声音发紧，“前线将士绝无怯战。实在是敌人的抵抗，太反常了。”
他拿起指挥棒，指向地图上几个用红圈重点标记的地方，那里代表的是反复易手、双方尸体都堆成了山的阵地。
“他们的工事，不是简单的沙包土坑。我们发现了大量钢筋水泥预制件，甚至嵌进去的铁路钢轨。”小林的指挥棒在几个堡垒符号上点了点，“75炮、105榴弹炮轰上去，往往只能啃掉一层皮，核心工事很难彻底摧毁。”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用那种干涩的语调说：“更麻烦的是他们的步兵火力。前线各个中队都在报告，东北军士兵手里有一种能连续快速射击的步枪，不是我们熟悉的手拉栓动式。一个步兵班的火力投射量，抵得上我们一个小队还有余。”
“他们的轻机枪，”小林补充道，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性能极好，射速快，打得准，换枪管也快，压得我们的步兵抬不起头。皇军发起决死冲锋时，在最后五十到一百米那段死亡地带，遭遇的火力密度是灾难性的。往往一个中队冲上去，能退下来的”
多门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小林，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武器再好，能挡得住战车的履带吗？！我们的战车呢？！为什么推进得像乌龟爬？！”
小林少佐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他知道，最坏的消息还没说。
“阁下战车部队，损失异常惨重。”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东北军有一种单兵就能使用的反战车武器。像是一种小火箭筒，射程不远，但破甲能力极强。他们藏在废墟里、房顶上、甚至下水道出口，专打战车薄弱的侧面和顶部。我们的八九式中战车损失很大。”
他喘了口气，又抛出一个坏消息：“另外，他们的迫击炮和一种仿制的75毫米山炮非常多，打得又准又刁钻，专门对付我们的步兵集结地和后勤车队。”
就在这时，指挥部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名通讯参谋几乎是跌进来的，脸色惨白，手里捏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
多门一把抢过电报纸，目光急速扫过。
几秒钟后，他脸上的暴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铁青。
电文来自关东军飞行队。
飞行队抱怨，奉天上空不再是他们可以随意撒野的后花园。
东北军不仅出动了性能不错的战斗机拦截，地面更编织了一张由20毫米高射炮、机炮和高射机枪组成的、异常凶猛的防空火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