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西。
天刚蒙蒙亮,帅府书房里的炉火彻夜未熄,炭灰积了厚厚一层。
张作霖靠在椅背上,眼窝深陷,桌上的电文堆得杂乱无章,最上面一份是王以哲凌晨发来的急电。
电报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墨点洒得到处都是,像是写字的人手抖得厉害。但我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几个关键的字眼:“…毙敌联队长吉田贞雄缴获联队旗残敌溃退…”
张作霖猛地坐首身子,手指死死攥着电报纸,骨节发白。
窗外晨曦微露,映得纸上的字迹愈发清晰。
“小六子!”张作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张学良应声推门而入,眼下乌青,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念!”张作霖把电报拍在桌上。
他快步上前拿起电报,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昨夜敌步兵第三联队趁夜雾发动总攻,突入我二道防线。我旅预备队及特务连拼死反击,激战西小时第六二一团三连上等兵王铁柱,以集束手榴弹炸毁敌指挥所,毙敌联队长吉田贞雄…敌指挥系统瘫痪,我军趁势反扑缴获联队旗一面残敌己向清河桥方向溃退…”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炉火偶尔爆出一点火星的噼啪声。
张作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晨曦透过玻璃,落在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联队旗…”张作霖喃喃自语,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好…好个王铁柱!好个王以哲!”
转过身,目光如电:“通电全军!嘉奖独立第七旅!王铁柱擢升少尉,授勋!王以哲打得好!”
“是!”张学良声音发颤,眼眶发红。
“还有,”张作霖加重语气,“给小鬼子发电!用明码!告诉他们,联队旗在我张作霖手里!想要?拿命来换!”
“父亲!”张学良一惊,“这…”
“照发!”张作霖斩钉截铁,“让全世界都看看,小鬼子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重重点头,快步离去。
张作霖重新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胜利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迅速被更深的思虑压下。
这一仗,赢了。但代价呢?
王以哲的电报里,那句“我旅伤亡逾三成,军官减员严重”像根刺,扎在心头。
黑瞎子沟的阵地,是用血肉堆起来的。
还有兵工厂邹作华昨日报告,为保障前线供给,生产线超负荷运转,故障频发,工人累倒了好几个…
“报告!”副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
“大帅,兵工厂邹总办急电。”副官递上一份新电文,“昨夜抢修生产线时发生意外,沈振荣工程师为保护设备,重伤…昏迷不醒…”
张作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站稳。
“…说什么?”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沈工程师重伤昏迷…”副官声音发颤,“邹总办请示…”
张作霖挥挥手,打断他:“告诉邹作华,不惜一切代价救人!需要什么药,去天津!去上海!去买!去抢!也要把沈振荣给我救回来!”
“是!”副官匆匆离去。
张作霖跌坐回椅中,胸口堵得厉害。
沈振荣那个倔得像头驴,满手油污,却撑起了半个兵工厂的沈振荣…
窗外,天色大亮。阳光刺眼。
胜利的代价,从来都不轻。
但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