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清面色凝重，率先开口：“大帅，市面银根紧缩的状况未有缓解，官银号储备金消耗极快。日前发行的短期建设公债，认购情况…不及预期。商贾富户，观望者众。”
“都在怕。”张作霖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怕日本人，怕仗打起来血本无归。鼠目寸光！”
“确是此理。”刘尚清点头，“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军工、日常政务、抚恤赏赐皆需巨款。开辟新税源，又恐竭泽而渔，激化民怨。”
“开源节流，不能停。公债发行，晓之以理，也得动之以势。告诉那些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东北若乱，他们的身家性命，比几张票子更不可保！必要时，可让辅帅派人敲打那几个首鼠两端的大户。”
刘尚清会意，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明白。属下会加紧办理。”
张作霖转向臧式毅：“资源局那边，勘探汇总如何？抚顺油页岩炼油厂试车在即，下一步，重中之重在何处？”
臧式毅闻言，精神一振，立刻从随身皮包里取出一卷大幅图纸，在案上小心铺开。
那是一幅精细的东北地质矿产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
“回大帅！”他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手指点向辽南一处，“抚顺油厂乃第一步！然军工腾飞，百业振兴，归根到底，离不开钢铁！根据近期详勘，鞍山、本溪一带铁矿储量之丰、品位之高，冠绝关外！伴生的菱镁矿、石灰石矿亦极为丰富！实乃天赐宝地，兴建钢铁基地之不二之选！”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重重一点：“若能在此地建起一座大型钢铁联合企业，则我东北军工乃至整个重工业，方算真正扎下根基！枪炮、机械、铁轨、船舶…皆可有望自给！”
书房内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噼啪作响。刘尚清看着那幅宏大的蓝图，深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锁：“想法是好然则，兹事体大！建此等规模之钢铁厂，所需资金堪称海量！技术、设备从何而来？人才从何而来？眼下边境不宁，财政吃紧，是否…操之过急？”
“急？”张作霖看向他，目光锐利，“日本人会给我们慢慢来的时间吗？枪炮要钢，机械要钢，铁轨要钢！总靠买，买得来吗？买来了，脖子不还是卡在别人手里？！抚顺的教训，还不够？”
刘尚清默然。
臧式毅接口道：“刘总长所虑甚是。然此事并非空中楼阁。近日与德国礼和、禅臣等洋行暗中有过接触，其代表对参与东北重工业建设兴趣极大！克虏伯、莱茵金属等巨头，虽态度谨慎，然亦表示，若条件合适，愿提供从地质复核、厂区设计、设备制造乃至人员培训之一揽子方案！其胃口，在于长期矿产供应与未来市场。”
“德国人…”张作霖沉吟片刻，“欧战败后，急于寻找出路，其技术、设备确是上选。然其要价必定不菲，且核心技术，岂会轻易予人？”
“正是此理！”臧式毅重重点头，“故卑职以为，此事当分步走。先行组建鞍山铁矿公司，以采矿起步，积累资金经验。同时，派遣精干技术团队，借与德方合作设计、采购设备之机，深入学习，掌握关键！待资金稍裕，技术人才略有储备，再图扩建炼钢、轧制等后续工程！如此，虽慢，却稳，根基扎实！”
张作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鞍山那片区域。
冰天雪地下，仿佛蕴藏着灼热的未来。
“思路不错。刘尚清，资金筹划，你要拿出个章程来。挤，也要挤出启动的款子！臧式毅，你立刻组织人手，成立筹备处，着手进行鞍山铁矿公司的先期规划，与德方接触，摸清其底牌与合作条件。记住，原则是：互利可谈，主权在我！核心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