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马车出了城门,城门外,更是千里冰封,真真应了那句,千山暮雪,万径人踪灭。
江河冰封,陆霁在十月中旬就从水路更换成陆路,沿途受冻,行程缓慢,幸好,在半月前,遇到恩师派来迎接的车夫,更换了冬衣,才一路顺利抵京。
城外有座十里长亭,似心灵有感,马车转过松林后,他掀开车帘往外瞧,只见天地一片银装,远远瞧见前方停着一辆青幔马车,长亭里,一坐一立,候着一对粉蓝雕琢的兄妹二人。
他眉眼一动,望着亭中。
马车趋近商凝言撑伞快步走出长亭,商凝语心中欣喜,却矜持地起身,走到长亭的边缘,对着马车殷殷相望。
陆霁踉跄一步下了马车,朝商凝言拱手道:“商兄,许久不见。”商凝言亦心生喜悦,与他互相见礼。
风雪交加,少年一身青衫,迎风而立,虽形销骨立,却有一种落拓之美。
原以为在十月就能进京,没想到等到大雪纷飞。
见他穿得单薄,商凝语眉眼闪过一丝心疼,稍作犹豫便抛下了矜持,从点翠手中拿过鼠貂裘,踏入风雪中。
点翠急忙喊:“娘子,快撑伞。”
陆霁循声望来,只见伊人云鬓染雪,飞奔跃下雪阶,顿时心也跟着她这一跃,飞速地跳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以免她再急速飞奔,脱离了点翠追在身后的油纸伞。
二人相遇,商凝语迅速将鼠貂裘塞进他的怀里,道:“你冷不冷?快穿上。”
陆霁有一瞬间错愕,双眼清澈明亮,转瞬即逝,却令天地为之失色。
商凝语的脸更加泛红,却努力保持镇定地,坦然地,回视他。
陆霁渐渐地笑了,温和柔润,如一汪清泉,在眼底荡开。
商凝言干咳一声,信步上前,道:“陆兄舟车劳顿,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早作休息。”
陆霁抬手,道:“多谢商兄,为霁一路安排。”
“你我不必客气,我先你一步到京城,一切都比你熟悉,自然要替你安排好。”商凝言道。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比商凝语还要亲密的至交好友,陆霁也不多推迟,和兄妹二人一同上了前面的马车。
点翠瞧了瞧,和商凝言的小厮去到后面马车里。
回城的途中,商凝语安静许多,商凝言一改往日惜字如金的性子,滔滔不绝,讲述着回京后的见闻和感悟,偶尔,会穿插着陆霁在路途中所见的人与事。
不卑不亢,虚怀若谷,一直是商凝语对陆霁最深的印象。
在陆霁与商凝言侃侃而谈时,她仔细描摹了一遍陆霁全身上下。
一根墨竹簪将长发束起,眉目清秀,眼底温润,既不曾因她的疏离生出怨愤,也未因长途跋涉的艰辛生出怯意,他好像一位远道而来的高僧,为心底的信仰,跨过千山万水而来,历经磨练,不叫意志削弱,反而令眉眼更加坚定。
只是,他有些瘦了。她方才触碰到他的手指,有些清凉,穿上她挑选的斗篷,竟然显得有些宽大。
她心中想着,不知兄长安置的宅子那边,有没有安排厨娘,得好好给他补一补才是。
却不知,陆霁叫她自以为含蓄实则明目张胆的打量,弄得如坐针毡。
心底那一抹蓄存许久的失落,顷刻荡然无存。
“霁哥哥,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是,出凌州时就感觉到了,比岭南要冷很多。”
“以前我们在山中打雀儿,现在我学会了一种新玩法,冰天雪地打雀儿更容易,改明儿我打了雀儿炖给你吃,好不好?”
“京城难道就没有其他东西能招待霁?这样恶劣的天气,我还怕打下来的雀儿没有二两肉。”陆霁难得开起了玩笑。
商凝语却笑得更加开怀,“行,那我就请你吃京城最有名的龙须酥。”说完补充一句,“我平日打来的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