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楹张了张嘴,在扶晓笑吟吟地注视下迟疑地点了点头:“这是长安城中有名的茶酥,听长茂长公主说它的味道极不错,奴婢便去买了一盒。”
茶酥虽然不是特意为扶晓带的,但这话也不算欺骗他。阿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扶晓没有怀疑什么,嘴角笑意更浓:“既是特意带回宫的,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从阿楹手中取走那食盒。
阿楹默了一瞬,松开手,将食盒交给他。
通常情况下,扶晓都是在后殿用膳,一张长长的黄梨木方桌上,会布满琳琅的菜色。
他用膳时,章禄等一众御膳房的宫人则会静候在一旁随时侍奉。
今日除了他们,妙菱也留了下来。阿楹对她的挤眉弄眼回以一笑,正准备站到她身边时,扶晓却抬眼看过来,指向旁边的位置,用着再自然不过的语气道:“坐下用膳。”
周遭静了一瞬。
珍馐散发出的浓浓香气飘入鼻腔,不由地叫阿楹呼吸一轻,扶晓没有让她犹豫太久,坐下时,伸手握住她手臂上的披帛,稍拉了拉,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没有触摸到女子的肌肤,但这个动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阿楹惊了一刹,反应过来后,顺势慢吞吞地坐到他的右手边,呐呐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见她已然坐下,扶晓这才收回手,他没看阿楹,而是给章禄递了个眼神,等章禄开始指挥小太监试菜,他才不紧不慢地道:“规矩也是人定的。如今,朕这个皇帝就是定规矩之人。”
他扬着唇,说出的话仿佛意有所指:“所以,阿楹完全不必顾忌这许多。”
阿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聪敏之人,但她似乎天生就懂得趋利避害,选择有益于自己的一切事物,为自己谋取好处。
她自知自己如今有今日,都是仰仗于扶晓。和天底下所有的主仆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扶晓不受重视,那她便要饱受欺凌,可若扶晓掌握了权势,她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所谓仗势欺人,便可由此体现。
也是这一刻,她恍然意识到,其实她先前选择疏离扶晓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扶晓的为人,她还不能确定吗?他可能会睚眦必报,但绝不可能是鸟尽弓藏之人。
只要她不犯天大的过错,扶晓就不可能对她赶尽杀绝。
他会善待她,信任她,更会抬举她。
思绪豁然清明。
想通以后,阿楹陡然呼了一口气。
既如此,那她的后路,不就是扶晓吗?
她还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扶晓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在女子心里产生了什么波澜,但用膳时,他明显感觉到阿楹对他亲近了不少。她不再避着他,不仅主动给他夹菜,连他夹的菜也毫不避讳地吃进了口中。
他与她,好像回到了还在毓安宫用膳的时候。
御膳房看人下碟,克扣份例是屡见不鲜的事儿,扶晓自己都没几道能看得入眼的膳食,更不必说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了。因而很多时候,他与阿楹都是一道用膳。
倒不是不让章禄和妙菱一起,但二人总是坐立难安。最后,便分膳而食,两两一起用。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除了四人,毓安宫的其余宫人并不知情。
如今再见到这一幕,不说扶晓了,章禄和妙菱都觉得有些眼眶发热。
在毓安宫的日子虽然苦,但气氛却是实实在在的温馨。
阿楹心里也有过一丝怀念,同时,回想起近来自己的举动和各种想法,她也不禁暗骂自己愚笨,不知变通。
在茶坊时,姚观蕴问她对江明朝有没有什么想法,不也是想试探她会不会有攀龙附凤的心么?枉她当时没想到这一点。
姚观蕴还没当皇后呢,就开始警惕扶晓身边的各种女子了。这就是世家贵女的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