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一张俏脸霎时绯红。
“咳,对不住对不住。”
她轻咳一声,先用帕子沾水擦了擦唇角,又从袖中掏出另一块干净帕子,也顾不上许多,倾身过去,手忙脚乱地就要帮他擦拭。
“我不是有意的,我来帮你。”
指尖隔着绢帕与衣料小幅度擦拭着。
段沉玉始料未及,浑身一僵,大腿倏地绷紧。
他呼吸紊乱,抬手格开了宁禾的手,嗓音低沉:“我自己来。”
宁禾此刻满心都是窘迫,全然未察觉他话中的异样,反而抬起一双清澈的杏眼,脱口问道:“为何?”
这一抬眼,她才发现段沉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长眉微蹙,耳尖薄红。
段沉玉凝视着她澄澈困惑的眼睛,喉结轻滚了一下。
“宁娘子,我自己来。”
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宁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动作不太妥当。
“你自己来,自己来……”
她干笑两声,迅速挪到车厢另一角,一把掀开车帘,假装被外面的风景吸引,只留给段沉玉一个火烧火燎的后脑勺。
段沉玉望着她仓惶的背影,闭了闭眼,才压下那点莫名的异样。
他素来爱洁,能容忍她的口水沾衣已属破例。
将自己的帕子铺在腿上,遮掩住那碍眼的湿痕,打算待抵达驿站后再行更衣。
正欲重执书简,就瞥见一旁静静躺着块淡青色的帕子。
正是宁禾方才慌乱落下。
抬眼看过去,她还趴在车窗看风景,侧脸莹润如玉,鹅黄发带随风飘起。
暗香浮动。
段沉玉静看了片刻,又垂眸瞧了眼那帕子,鬼使神差伸手将其拾起,不动声色叠好,纳入袖中。
*
走了半月,天渐渐凉了,宁禾跟段沉玉同车共行,宿于驿亭,相处之间已悄然不同。
既非从前假扮夫妻时的刻意亲近,亦非坦白那几日的疏离,似乎回到了当初在大晋逃亡时的熟稔。
是日傍晚,车马在一处背风近水的平坦草坡旁停下休整。
仆从们忙着生火煮饭,宁禾独自走开几步,寻了处草地躺下,仰望着漆黑天幕闪烁的星辰,思绪纷飞。
父亲。
好陌生的词。
离长安越近,她越感到迷茫不安。
听李胤说杜文长早已再娶,娶的还是当朝皇帝的姑母,平阳公主,并且育有二子一女。
着急认她回去,是真的思女心切,还是别有所图?
宁禾不对这场认亲抱有任何期盼,可也不希望生身父亲是个冷血之人。
银河斜挂,清辉遍洒,凉风拂过草尖,窣窣作响。
段沉玉坐在不远处的车辕上,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宁禾身上。
她枕着胳膊躺在枯黄的草地上,齿间咬着一穗野草,草尖随她呼吸轻颤,散漫不羁,甚至称得上吊儿郎当,行事粗鄙。
可偏偏又是美的。
月华流转雪作肌,眸凝秋水映寒星,灵动中透着三分英气。
段沉玉静静看了一会,走到她身边坐下。
宁禾转头看了他一眼,复望着天空。
跳跃的篝火在远处映出微弱的光,两人一时无话,只闻秋虫浅鸣。
段沉玉望着宁禾迷惘沉郁的神情,莫名也跟着心绪不畅。
她一向乐观豁达,没心没肺,似乎事事都不放在眼里,手中那把剑能解决一切烦扰。可如今却因为个未曾见面的男人,惆怅忧虑。
沉默片刻,他道:“长安在即,杜府门第显赫,宁娘子可是因此忧虑?”
宁禾觉得齿间狗尾巴草的草根,突然变得有点苦涩,一直蔓延到了舌根,令她喉咙发堵。
她抬手拿掉,丢到了一旁,轻轻嗯了一声。
未知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