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又明亮的河水之中。
箭雨依旧零落洒下,一支支钉入缓缓浮起的悬尸身上。
箭矢与尸体交错穿梭的水下。
卢丹桃双手捧着薛鹞的脸,万分努力尝试往他口中渡气。
这是她第一次做人工呼吸,之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操作。
看的时候觉得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她观察许久,才找准角度,贴了上去。
可薛鹞的那张嘴紧得跟被电焊焊过一样,无论她她怎么弄都弄不开。
卢丹桃心里有些焦躁。
不行,再这样磨叽下去,她非得死薛鹞手上。
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腔。
胸腔有点发疼了,就像是有针从内部刺着她一样。
她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准备,双眼微眯,瞄准薛鹞的嘴唇,偏头再次贴了上去。
两人唇瓣相触的瞬间,她迅速伸出舌尖抵开他的双唇——
就是现在!
薛鹞唇瓣微掀,卢丹桃着急忙慌地怼了进去,舌尖轻触,像是有擦过什么柔软的阻碍。
那一刹那的触感让她一怔,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昏暗水流中隐约透入斑驳光线,映出薛鹞那张轮廓精致的脸,面容在粼粼波光中显得格外苍白。
完全就跟死了一样。
卢丹桃小脸紧皱,得快点才行。
她捏了捏指尖,让自己集中精神,一鼓作气,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缕气息渡了过去。
然而。
她一顿操作,把自己累个半死,薛鹞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连半根睫毛都没动一下。
卢丹桃:……
她给了他那么多氧气,他就没有半点反应?
卢丹桃又急又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完球了。
早知就不浪费这口气了,搞得现在她整个肺像要炸开一样疼。
怎么办?
她死死拧着眉,一把拽住薛鹞的手,拼命向河底游去。
动作不敢有丝毫停顿,双脚死命踩着水,感觉自己是一只疯狂的牛蛙。
暗流出口在哪,卢丹桃不知道。
只知道往上会被射穿,而往下,也许真的会有一线生机。
越往下潜,胸口的闷痛越发严重,连带着喉间都涌起一股铁锈味。
这是极度缺氧的征兆,卢丹桃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现在既生气又难过。
都怪薛鹞这个文盲。
什么都不懂就往水里扎。
还以为他多牛呢,结果他先缺氧死过去了,还连累了她。
这下好了,她也要变成水里悬尸的一员了。
早就听说淹死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死法。
不仅死的过程很难受,死后还会有巨人观,浮肿,时间久了还会爆炸。
多丑啊。
而且…
说不定这个时候,裴棣已经收到消息赶到岸边了。
如果她淹死之后,随着这群悬尸一起漂了上去。
被裴棣看到了……
卢丹桃觉得胸口更郁闷了。
都说人的死亡有两种,一种是□□的消亡,一种是世人的遗忘。
卢丹桃想,那她应该会永存在这个破男频世界里面。
只是从反派想要强取豪夺的白月光,变成他午夜梦回时庆幸未曾得手的白饭粒。
太丢人了。
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她望着自己吐出的串串气泡,感到一阵深切难过。
她脏了。
这下不管她死不死,
她都跟这河里的悬尸没有区别。
算了。
就这样吧。
要是有下辈子,她希望别再遇见薛鹞。
她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任由意识与感官逐渐剥离,直到世界彻底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