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不想见,可以不见。宋家自有办法解决。”
田岁禾摇头。
“不,我要见一见。”
*
田岁禾在官驿的偏房里见到了一对中年夫妇。
两人穿着简朴的衣裳,但衣衫干净,没有补丁。脸上也不曾有风吹日晒的痕迹,应当不是庄稼人。
中年男子的眉眼似曾相识,像她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
田岁禾心情五味杂陈。
罕见地,她没有面对宋持砚的紧张惧怕,也没有面对郑氏和恭王世子的小心翼翼,只有沉默。
中年男子捅了下妇人,示意她先开口,妇人搓了搓手:“孩子?”
田岁禾坐在圈椅里,圈椅很宽敞,但她只坐一小片,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你们是谁?”
中年男子说道:“孩子,我们是你的爹妈啊!那年光景不好,我们逃荒时把你弄丢了,一直没有找着,前阵子刚找到些消息,就听说你被人接到了歙县,我们就想着来把你接回去团聚。”
田岁禾依旧没抬头,“你们是哪里的人。”
妇人说:“青田镇。”
“青田镇……”田岁禾她沉在井里的心下坠,整个人也像泡在了井水里,“离我们村子那很近,只有二十里,比来歙县还要近。”
妇人听出她的质疑,不敢抬头,中年男子抹了一把泪:“芽儿,我们也是没办法,前几年光景不好,家里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找人啊……这两年日子好了一些才开始找你,可就我们俩口子,打听完整个青田镇都要好几年啊……”
他开始扇自己巴掌:“是爹没用、爹没照顾好你,让你走丢了!”
妇人也呜呜地哭。
田岁禾依旧没有抬头,她说话一向没底气,眼神也容易闪躲,因而每当与人对峙时不敢抬头,怕万一露出什么情绪叫人拿捏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我爹妈,说不定你们是骗子。”
妇人忙说:“你的脖子后有一颗痣,后背一颗,屁.股和大腿.根也各有一颗!”
她急于证明因而有什么说什么,乡下人也不讲究太多礼节,害臊归害臊,田岁禾也不觉得这是很冒犯的话。
右边圈椅里坐着的宋持砚沉默得似乎不存在,她心里乱,起初忘了他还在屋里。
直到看到他那只手,那只干净的手忽然用力握住了圈椅扶手,手背肌肤底下青筋躁动。
田岁禾才想起他也在,这讲究的贵公子连不小心看了眼她腕子都要迅速避开眼,听到他们当众谈论她身子的特征定很反感。有这样一面镜子在,田岁禾宛若脱.光了示人。
她红着脸打断:“你、你别说了!有没有我自己都清楚。”
中年男子听出她语气冷漠,话语更痛心:“孩子,不是我们要丢下你!我们也是不小心的啊,都是爹妈的错……”
他哭得可怜,田岁禾见不得别人哭,长长的眼睫垂得更低:“我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男子犹豫了,妇人接了话:“你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哥哥比你大两岁,弟弟比你小五岁。都盼着你回家嘞!”
边上的宋持砚低声笑了。
田岁禾认识他这么久,还不曾见他笑过,他的笑声清越好听,就像往井水里扔石子。
她诧异地扭头看他,宋持砚是在笑,但只有声音在笑,凉薄的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但比没有好不了多少,她又去看他的眼睛。
那眼里是有点笑意,但目光幽沉,怪让人后背发凉的。他笑起来是好看,可田岁禾从来没见谁这样笑。
笑了比没笑还吓人。
不看不打紧,这一对上眼,田岁禾打了一个寒战。
“……”宋持砚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他笑起来如此可怕?他恢复不苟言笑的样子,起身离去。“三位先聊。”
不止田岁禾,那对夫妇也被他的清贵气势吓得噤若寒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