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随睡得正香时,接到了台里的电话。
来电人是策划组的同事,语速快、语调尖地吐出一句“有任务,立刻到台里一趟”,就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林孟随后知后觉揉揉眼,瞄了下时间:星期六,8:27,AM。
不早了。
可对于凌晨四点多才睡的人来说,还不到起床的时候。
她苦苦挣扎,抱着被子打滚儿撒癔症,反复确定刚刚的电话不是做梦,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白黄色的灯光刺得眼睛难受,林孟随适应了片刻,对镜发呆。
镜子里是一张白皙清透的脸,面颊上带着初醒后的桃粉,眸子里雾蒙蒙的,睫毛上粘着泪花,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
算起来,回国也有段时间了,可时差始终没调好。
一到晚上就来精神,一到白天就犯困,每每去台里上班,咖啡一杯接一杯,引得同事打趣原来海归新闻人也这状态。
林孟随不尴不尬地笑。
她本科社会学,研究生才念的新闻传播。毕业前,同学拉她入伙开传媒公司,她犹豫不决,而后也不听谁说了一句国内现在机会更多,就稀里糊涂给电视台投了简历。
以她的学历和履历,录取是必然的。
于是,办理手续、打包行李、和同学老师道别,不消几天,回归故土,进程快得叫人头脑发昏。
父母几次打电话劝说不如回去,国内工作的强度和节奏她适应不了,她嘴上说好啊好啊,却半分行动没有,大有在哪儿都是干,过过再说吧的意思。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林孟随冲自己扮个鬼脸,然后拉开化妆包翻遮瑕膏。
正屏着气描摹,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朱晓慧,行政办公室的“百晓生”,也是林孟随入职后关系不错的同事。
“起了吧。”朱晓慧说,“台里给你打电话了?”
林孟随画到关键时刻,嘴都在跟着使劲,慢了两拍才回:“嗯,说是有采访任务呢。”
“知道什么采访任务吗?”
“一会儿给我发资料。”
朱晓慧呵呵一笑:“那你等着吧。”
话里有话。
林孟随放下笔刷,拿起手机贴到耳边,一个轻巧转身,上一秒还无精打采的人,已然灵动起来。
“晓慧姐人最好啦,提前跟我透露透露嘛。”
隔着听筒,朱晓慧叫这甜甜柔柔的撒娇声弄得耳朵痒痒。
没了卖关子的瘾,她压低声音,简明扼要:“是老任的人物访谈。”
林孟随微微一愣,欲言又止,电话那头的人也不多言,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长点儿心眼”。
电流声悄然而过。
朱晓慧又说起待会儿的采访对象来:“我知道的也不多,说是芯片架构设计师,去年拿下国际大奖,身价飙升,是个科技精英。”
林孟随问对方叫什么?资料等不来,她可以先求助网络。
朱晓慧卡壳,嘀咕叫什么来着?是姓陈,还是程,又或者郑?还没回忆起来,她不方便讲了,电话挂断。
林孟随只好又去催同事发资料,随后她快速涂了点唇膏,再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匆匆下楼。
坐上出租车,林孟随趁着路上的时间搜索国内芯片的发展历史和前景,顺带浏览了几篇近一两年关于芯片设计的报道,边看边在本子上做记录。
车里放着北城特色的曲剧,司机师傅见后座的姑娘神情认真,调小了音量。
不想,林孟随是个一心好几用的,直说:“您别关小呀,这出《龙须沟》正到精彩地方呢。”
师傅一听是个懂行的,话多了起来:“姑娘是咱北城人?”
“您看我像吗?”
“听口音听不出来,看长相的话……”师傅打量这个漂亮年轻的女孩。
说是南方的温婉吧,眼里透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