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陪着桑氏,可自打桑氏前几年病逝,她自己的身子也变得不好,晨时起来总是畏寒怕冷。先前从渝州回京,路上病了一场,回侯府养了这几个月方才养回点血色。
这几日睡不好觉,面色又憔悴了好些。
秋菊替她挽完发髻,询问了一句,“姑娘可用脂粉遮一些?”
温嘉月颔首。
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不宜将自己弄得那么憔悴。
秋菊服侍着梳洗完,她随意用了些清粥,坐到那窗边看书,直至午后方才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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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姑娘一曲,使得云乐坊如今白日热闹不少,温嘉月到时,大堂内已经起了舞乐。
因也是个正规舞乐坊,便也会有女子会进出听曲赏舞。温嘉月用帏帽遮了面容,也不算惹眼,不过林掌事也一眼就瞧见了她,领她在阁间等着。
“王爷今日略忙一些,烦请二姑娘耐心等候。”
“好。”
林掌事的语气温和,但不知为何目光却始终躲闪,温嘉月有些忐忑,忍不住问:“王爷今日可是当真要将琴还于我?”
“不瞒姑娘,这琴如今是王爷的,恕小人做不了主,没法回答姑娘。”
林掌事顿了顿,也问:“二姑娘可当真是因为谢公子才赎回此琴?”
温嘉月抬头,不知他为何突然怀疑,一脸诚恳道:“若非如此,我如何识得此琴,又为何要花如此高的价格赎回?只为弥补一份遗憾罢了。”
林掌事没再说什么,掩上门离开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外头的舞乐声不知为何忽地止了,紧接着吵闹声一片。温嘉月心下不安,吩咐秋菊去门口看看。
秋菊只在楼道处瞧了一眼,见那二楼有两道缠打的身影,在上的那个人背影莫名熟悉,便往前走了两步。
在上的人发了疯似的挥拳猛打身下之人,被砸的那个脸部扭曲,血液从嘴里喷溅出来。
秋菊看得害怕,欲再往前走便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惊得急急回了。
“姑娘,是大公子!”秋菊哆嗦道,“大公子正与人打架,那人似要被他打死了!”
温嘉月不想管,他要闹事实在与她无关,忙嘱咐秋菊将门关上。
大堂里,女客舞娘们早已逃开,胆子大的便看戏似的,观二楼两人互相殴打,最终一人不敌,浑身是血地拼命逃跑,那人便在后面追。
“狗东西!有种背叛,没胆给爷承认是吧!给爷出来!”
沈策趔趄着根本不敢回头,吐了一口血沫子,却是执意劝道:“谁也保不住你,你何不认命!侯府终究要完,我沈家岂会给你当垫背的!”
或许侯府还不知情,但他却不是看不明白,祁王这回是死咬着侯府不放,手里倘若握着铁证,胤王那边随时能弃,他温元昊必死无疑,侯府也要玩完了!
他沈家何必去冒险结这个亲?
“啪!”
沈策的脑后被砸落一个瓷瓶,他腿跪地身子往前倒便从楼梯滚落下去,比疼痛更先至的是恐惧。
温元昊是要杀了他!
要杀了他!
他骇然至极,却是再站不起来,忍着剧痛从地上爬。
温元昊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沈策的背叛无疑是要送他进死路,既如此,谁也别想逃脱!
见人行立不了,他也不着急了,猩红着眼,站在二楼抄起一个个瓷瓶往那缓慢挪动的身子上砸。
偏是一个没砸中,惊得众人直抽冷气。
谁也没想到会发展到杀人的地步,再没有胆量看下去,生怕被牵连,纷纷逃离。
林掌事自然不会去插手,急急吩咐人去请祁王,一边当机立断自己亲自去官府。
他不插手,但云乐坊绝不能背锅。
停了舞乐时,那些声音便并不隔音,温嘉月一字不差地听见了温元昊与沈策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