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衣重甲,坐在高头大马上。
“陛下!”冯妙莲见他御驾,欣喜地提着裙摆噔噔噔跑下台阶,靴尖溅起一层细碎的雪霰。临到皇帝面前,却没刹住脚,眼见着就要往前仆倒。
拓跋宏眼疾手快,翻身下马,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淡淡的梅香传来,拓跋宏帮她稳住身形,说出的话看似责备,却带着一丝笑意:“急什么?冒冒失失的。”
“哦!”冯妙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鹿皮靴尖蹬了蹬冻得硬邦邦的地面,小声嘟囔,“想你了呗!”
想你了,想你了,想你了……
好似魔音绕耳,拓跋宏微微一怔,心口似被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刷过,痒得发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是没有离过宫,以往随两宫狩猎、避暑、过冬,隔上数月才回也是有的。那时他说走就走,从没有想过,在这空荡荡的兴平宫里,会有一个人,等着他、念着他!
自小,太傅教导他的是帝王威仪,宫人谨守的是君臣之礼,就连太皇太后的关怀也总是裹挟着得失算计。
拓跋宏的指尖微微发颤,竟忘了松开握着冯妙莲胳膊的手。女童的体温透过罗衣传来,像是捧着块暖玉。
“陛下?”冯妙莲歪头看他。是太累了么?怎么去了京郊几天,回来木愣愣的!还有,他脸怎么这么红?
少年天子这才回神,“无妨……”
话未说完,冯妙莲已踮起脚尖,一双小手“啪”地贴上他的脸颊:“这么冰!”她转头对金粟喊:“去准备热汤呀!还有姜茶!”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等拓跋宏反应过来,那双暖乎乎的小手已经捧住了他的脸蛋,还作死地揉了揉。周围以双三念为首的黄门宫娥全都低垂着头,假装没看见这逾矩的一幕。
奇怪的是,拓跋宏竟生不出半分恼怒。他愣怔地看着眼面前的小丫头——为了够到他的脸,她几乎是踮着脚尖,颤巍巍地,鬓边的珍珠玉胜随之晃动,在阳光下闪过温润的光泽。
“成何体统……”他低斥,却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来,让她能省些力气。
她却嫌这个姿势太累,赫然收回手,笼回揣着暖炉的袖套里,人也缩了回去。无视小皇帝略带失落的目光,一边拽着他进殿,一边与他唠嗑:“陛下这次出去,是不是常常熬夜?瞧你眼睛下面,青得发紫!”
唔,熬夜?这不是寻常?若非他坐镇斡旋,两边有得斗呢!
拓跋宏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是长秋卿白整。他站在殿外,微微俯身。
“陛下,崇光宫召见。”
太上皇帝没能摘掉源怀这个眼中钉,反被冯太后倒打一耙,给京兆王世子拓拔太兴安了个剿匪不力的罪名。
真是,将帅无谋,累死三军!
拓跋宏嘴角擒了抹苦笑——他才回来,那位就迫不及待地要拿他泄愤了?
他并无惶恐,只是有些不耐——早料到了,和事佬岂是好当的?那位动不了太皇太后与陇西王,便要拿他这个软柿子儆猴来!
小皇帝转身要走,却被边上的冯妙莲轻轻拽住,手心一暖,就见她将一个小巧的手炉塞到他的手里,“路上带着这个,暖和些!”
拓跋宏垂眸,手炉是红铜的,其上阴雕着朵朵腊梅,炉身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他指尖微动,将它拢入袖中,唇边扯出一丝笑意:“自己玩会儿,朕去去就回。”
冯妙莲踮着脚尖目送他离去,铠甲外的玄色披风被吹得鼓鼓囊囊的,好似风暴来临前身不由己的蝶……
直到那抹玄色身影转过宫墙,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身后的金粟适时安慰她道:“陛下还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崇光宫定不会待太久。”
冯妙莲点头,瞥了眼她手里端着的姜汤,不免有些埋怨——哎,太上皇帝那么着急干嘛!陛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姜汤也没喝,受寒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