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进屋,在门口小声叫了句:“爷爷。”
方宗业转身,慈祥地朝着他招手,方东进屋坐下,还是没忍住问道:“爷爷,不是说让客人待到明天吗?明天才是您的生日,怎么今天就让大家走了?”
方宗业朝着许爷挥手,许爷会意,出去时把门窗都关上,方东察觉到爷爷有话要跟他说,没再出声,等到许爷出去后,才疑惑看向方宗业。
方宗业把窗帘拉上,坐下后幽幽开口:“爷爷年纪大了,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太累,今天也把你介绍给集团的人了,等再过些日子,你就回家里工作吧。”
方东低着头,应了一声,虽然早料到爷爷会和他谈这件事,但真到了这一天,他还是觉得烦闷。
他想开口说不要,但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了下去,方宗业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小东,爷爷有话要跟你说。”
他咳了几声,从书桌上拿起一副相框,递给方东:“小东,你看看,你还记得你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么?”
方东接过相框,照片里是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就是他,旁边抱着他一脸幸福的正是他的父母。
其实他房间里有不少小时候和父母的合影,但也许是那次车祸对他的伤害太大,最后一次手术后,他醒来竟然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也失去了对他们的感情。
就好像是为了能让他重新站起来,他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和魔鬼交换了条件。
而这条件就是让他无论对着父母的照片多久,即使照片里还有他的影像,但他就是像看陌生人的照片一样,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代入感。
他看着照片皱起眉,但还是点点头:“记得一些吧。”
方宗业重重叹了口气:“小东,这张照片给你,爷爷希望你能把它带在身边,你的父母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方东点点头,把相框收起来,方宗业窝在藤椅里,看起来很疲惫。
方东关心道:“爷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方宗业摆摆手:“小东啊,你之前一直在外面念书,爷爷也好久没和你聊天了,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们方家的来历?”
方东想了想,摇摇头,他只知道方家从太爷爷那辈起就已经是富甲一方的豪绅,至于再久远的事情,没有人和他说过。
见他不知道,方宗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打起精神,说:“咱们方家啊,曾经是疍民。”
方东见方宗业要给他讲往事,于是拿了个靠枕,垫到方宗业背后。
方宗业半眯着眼睛,靠在靠枕上,开始讲起那些久远的家族历史。
原来方家的祖先是从闽南一带下南洋,最后才在马来西亚生活定居的。而疍民,在古代就是最卑贱的人,他们生活在船上,在许多朝代里都规定疍民不准上岸,不许读书,不许科举应试,也不能与岸上居民通婚。甚至上岸都不准撑雨伞,不能穿鞋,喜庆不得张灯结彩,走在路上要弯腰缩颈,靠道旁行走,不准穿戴衣冠,男女老少在岸上时裤脚管必须卷得一边高一边低,以区别于其他渔民。
而疍民中的妇女要梳半爿髻,不得仿效陆居妇女梳髻带中簪。在一些地方甚至禁止疍民上岸,有“曲蹄莫上岸,上岸被打死不偿命”的说法。
方东觉得,疍民和马来这边的巴瑶人还挺像,但受到的歧视要更加严重。
方家的祖先就曾是一名疍民,因为没有名字,又在家排行第三,所以绰号叫方老三,方老三比其他几个兄弟脑子都要活络,不甘心一辈子都只能做卑贱的疍民,于是便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脱离贱籍,上岸生活。
当时有不少疍民为了脱离贱籍,会偷偷上岸装作普通居民在陆地上生活,但因为疍民常年以来的生活习性,许多人都有严重的罗圈腿,这也是“曲蹄”这一侮辱性绰号的由来。而这种明显的生理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