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那就是蠢!”
坐在不远处石块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岔开腿,满脸愁容:“三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谁想死呢……”
三水的话像一块带着火星的炭,扔进柴灭堆里,只消片刻就能撩起大火。离开睢阳的念头在雎阳百姓之间蔓延开来。阿石嫂年纪大,看人也准,她拄着拐杖,满是皱纹的脸带着失望:“二水,你可是吃雎阳的饭,喝睢阳的水长大的,你如今要走?”三水把脸别过一边,不看阿石嫂。
“那你们呢,你们也都要走?"她浑浊的眼里有了水光。“李阿牛,陈石根,张禾生,刘阿福,你们都想走?”众人沉默。
刘阿福不愿遭受如此质问,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我身强体壮的,离开睢阳也能养活自己,说不定另有一番天地。”“我们可算是有良心了,已经多呆一日了,昨天夜里,张二郎一家可是连夜搬走了。”
阿石嫂只觉得失望,愤怒:“好!你们走,都走,我一把老骨头,就是死了,也要死在睢阳!”
壮乞丐听到阿石嫂的怒喊,连忙撂下手里的木头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阿石嫂把头别到一边,只是流泪。
壮乞丐目露凶光,把周围人扫了一圈:“谁欺负阿石嫂了!”刘阿福嘟囔:“可没人欺负她,我们要离开睢阳,是她死拦着不让。”“走!没人拦你们!"阿石嫂用力摔了两下拐杖,然后紧紧拉住面前的壮乞丐:“你也要走吗?”
壮乞丐脑子虽不算聪明,但如今也是反应过来了。天幕说睢阳将有大疫,这些要离开的人,都是避灾去了。求生是本能,壮乞丐没说什么。
他只是拉住阿石嫂的手,保证道:“我不会走,我跟你一起呆在这儿。”他是个孤儿,多亏了阿石心善,不嫌弃他脏,分了口饭给他。这里是老大的家,也是他的家,老大不在,他就得帮老大看顾好他母亲。“你们要走,我不拦着。"张巡站在不远处,负手开口。“张县令……
所有人都抬头看他。
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县令,此时脸上也没有了笑。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平静重复:“想要离开睢阳的,现在便可离开了。”
“我会按程序销户或转户,睢阳城门暂时依旧紧闭。”这是出去了,就难回来的意思。
三水嘟囔:“有什么好威胁的,要不了多久,这里就是座瘟城,脑子被驴踢了的才会回来。”
刘阿福找准时机,振臂一呼:“想离开的,现在就跟我走!”十几个人走到刘阿福身边,多是中年男人。接着,人群里有几个女人拉着孩子,背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也走了出来。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直奔城门而去。
没敢回头看张巡,也没有任何道别。
一行人匆匆离开,睢阳城内的气氛低迷得可怕。李鸾看了看沉默的张巡,又看了看在哭的阿石嫂,和满目愁容的众人。“没什么好难过的。”她开囗。
“最起码,走了那么多人,剩下的粮食够吃更久的时间了。”在这种时候,粮食相对变多确实是一种安慰。“况且,谁说雎阳就一定会有瘟疫了。”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开口:“娘子,你的好心我们领了,前一句话确实是这么个事,这后一句话,就难说了。”
“你也莫安慰我们了,睢阳的命运,我们都晓得。”张巡听到李鸾的声音,回过神来,欲行一大礼:“殿下…”李鸾拦住他:“莫说什么殿下了,我如今已出家修道。张县令唤我清玄便可。”
殿下?道士?
张巡和李鸾的对话完全把周围百姓的注意力给转移。“是那个,去王屋山的公主吗?"有百姓小声开口问道。公主出家修道这事在唐朝是常有的,但因“鹤驮云端”而出家修道的公主,只有一个。
能被天上的仙人看中,选去做仙鹤的公主,一定不是平凡之人。她身上,肯定有什么接近于神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