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的人是城门守卫,比刀疤男人矮一截,脸上却毫无惧色。
刀疤男人两眉一横,眼睛一睁:“你看清楚,我是睢阳县的人!”
“睢阳县的人都在城里头了,总之,县令说了,现在城里不放人进!”
“之前县令好心放流民进来,我们的粮食都不够吃了,去去去!”
刀疤男人一窝子火。
到了家门口,还不给人进,这是什么道理?
李鸾走向城门口,对刀疤男人道:“你在城中,可有什么认识的人?”
守卫上下打量了李鸾一行人,衣着虽不明显华贵,但干净整洁,还骑着马,应当不是流民。
他正要去请示县令,不远处的张巡听到了城门外的争吵,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张巡看到了李鸾一行人,只觉为首之人身份不凡:“在下睢阳县县令张巡,不知几位来睢阳,是有何要事?”
睢阳张巡,竟是张巡……
李鸾脑海之中像有一本历史书在哗哗翻动,面前张巡不是白净可亲的模样,而是浑身浴血,满脸沧桑。
他的眼睛迸发出一种,燃烧生命的光,站在城墙之上,嘴唇干裂出血,声音沙哑道:“死守睢阳!!”
安史之乱,张巡、南霁云率数千军民死守睢阳,十万余叛军围攻。守军粮尽后吃树根草皮甚至以人相食。
此战壮烈,却守住了江淮通道,使江淮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唐军,成了唐朝收复长安,平定叛乱的关键保障。
最终城破,张巡、南霁云壮烈殉国。
李鸾下马,郑重其事认真回以一揖,沉默两息,道:“在下贾亦,家父在江淮做些香料生意,然货船在码头遭劫。所幸还余下一艘,此番来睢阳,是随父亲一起找回船中货物。”
张巡有些为难,倒不是为难他们进城一事,而是……
“堤坝破损,码头处的船在洪水冲击下,或已破损。”
贾守一往前凑道:“无碍的,重要货物已入仓,且我的船是花了大价钱从岭南道买了桐油涂遍船身,比一般船要更结实一些。”
张巡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你们便进城吧。”
门口守卫尽忠职守:“县令,这个人也能进城吗?”
张巡转头,看到了身强体壮的刀疤脸。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张巡:“你是……”
刀疤脸梗着脖子:“我就是绥阳县的人!”
张巡前不久才到任,也是灾后才熟悉睢阳百姓的脸。
这人,他着实不认识。
“你父母姓甚名什?”只要说了名字,他必会知晓。只是希望这孩子的父母不要葬身于水患之中才好。
刀疤脸把头别向一边:“我没有父母。”
张巡这就为难了,却又开口难:“那你叫什么?”
县衙总有户籍记录,知道这人的姓名也可。
刀疤脸卸了一身的凶狠,声音也闷闷的:“我也没有名字。”
他看向城内秩序井然,像被其乐融融的氛围隔绝在外,梗着脖子,也不再说话。
“哎,哎呦!小乞丐?”
灾民棚内,一个略微岣嵝的老妇人喊了一声,步履不稳地往城门口跑来。
张巡过去扶了一把:“阿石嫂,这人你认识?”
妇人头发凌乱,身形岣嵝,精神却好:“认识,谁不认识呢,这孩子啊,是大家你给一口饭我给一口饭地拉扯大的啊……”
“他住的那小破屋,还是我男人活着时给盖的。”
刀疤壮汉没有转身,别扭道:“阿石婶子。”
“哎,你这孩子,还害羞上了,已经有一两月没见你了。”
“你瞅见阿霁了不?他这一两年总不爱着家,前几日回来给我带了点粮食,又走了。他跟你在一起吗?”
小乞丐微微转身:“在呢在呢,我们一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