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秋说完,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敛了,抬脚就继续往黑黢黢的后山走。
“等等!”叶忱晖一个箭步又拦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这么晚了,你去哪?后山不安全!”
“你刚刚不是也听见了,”江美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无家可归。后山有个破庙,总归是个去处。”
“破庙?”叶忱晖眉头拧得更紧,“那地方多少年没人气了,四面漏风,晚上野兽都可能出没!不行,太危险了!去找大队长,或者问问相熟的,看今晚能不能借住一下……”
他以为江美秋是小姑娘赌气,把危险和退路都摆出来能让她放弃想法,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倔。
月光下,纤细的身影坚定地摇头:“不要!”
叶忱晖:“为什么?”
“这种事,麻烦别人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叶同志。”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要的不多,就想有个地方落脚,没人赶我,能一直待下去。”
叶忱晖被她犟的没办法,心烦意乱地踢了脚地上的碎石,“那我跟你去看看。至少确认那地方能待。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美秋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浅淡的月光打在那张年轻冷硬的脸上,他抿着唇,眸光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她最终没再反对,转身继续前行。
叶忱晖默默跟上,保持一步的距离,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浓稠的黑暗。山路崎岖,草木深重,只有两人踩踏枯枝落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一个佝偻猥琐的身影悄悄缩了回去。王瘸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掂量着叶忱晖挺拔结实的身板,终究还是没敢跟上去。
他啐了一口,暗骂一声“晦气”,转身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破庙孤零零地杵在半山腰里。叶忱晖本以为会看到一副彻底倾颓的景象,但进去之后——
凭心而论,确实还行,勉强能住人。
叶忱晖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打扫出一块能睡人的地方,又升起一堆火,既能驱蚊虫,关键时刻也能防野兽。
差不多收拾停当,他正打算离开,庙外陡然响起一阵沉闷的滚雷,由远及近,轰隆作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敲在残破的屋顶和地面上,瞬间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雨幕。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丝,从破洞和门缝里疯狂灌入,吹得火苗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叶忱晖站在门口,只见天地间一片混沌,雨水如瀑倾泻,这雨势,别说下山,连迈出破庙几步都难。
“雨太大了!”他无奈地退回庙里,就这一会儿功夫,发梢和衣领已经被吹上了一层水。
江美秋也皱紧了眉,她看着外面瓢泼的雨幕,起身抱了些干草围在火堆边。
“先等等吧,等雨小了你再走。”
只能这样了。叶忱晖脱下湿了大半的外,套,搭在一旁上晾着,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汗衫。
雨越下越急,狂风呼啸,寒气裹挟着湿气无孔不入,夏天单薄的衣物完全扛不住。江美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朝火堆挪近些,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将下巴放在膝盖上。
叶忱晖看在眼里,伸手将烤得半干的衣服递了过去:“挡挡风。”
“谢谢。”
这会不是矫情的时候,本来落水的后遗症就没好,再加重了更耽误事。江美秋接过来,先是把衣服搭在腿上,后来冷风愈发刺骨,又默默披在身上了。
衣服很宽大,带着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有一种奇异强烈的存在感。
两人都没再说话,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就在这时——
“呜……嗷呜……”
一声凄厉的兽嚎,穿透狂暴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