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她还未发难,那相貌凶恶的中年男人先跳了脚。
男人两手一撒,板车上零碎的货品撒了一地,男人指着她便骂:“走路不长眼睛啊?街道这么宽,你偏挡在正中央,存心找死给我添晦气吗!”
庾明舒心里也冒起火来,瘸着腿往前一步骂了回去:“你早晨吃泔水了?哪儿这么大火气?你撞了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喷上粪了!”
吴秋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赶忙拉住她,小声劝说:“算了算了,别招惹他……”
男人猥琐的目光在这对母女身上徘徊几番,竟是笑出声来。
“好泼辣的小娘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媳妇儿是谁吗?”
见过拼爹的,拼媳妇儿的还是头一回见。
庾明舒还真没被他唬住,一个胡子拉碴穿着粗衣短褐在东市推板车运货的中年男人,再高贵又能贵到哪儿去?
她其实是个非常尊重劳动人民,推崇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但是,对方就差骑在她头上撒尿了,她总不能还以德报怨吧?
她略带几分讥讽:“你媳妇儿是东市监市?这路是你媳妇儿修的?”
男人嗤笑,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好不得意道:“我媳妇儿!在英国公府,任厨娘!”
庾明舒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想说些刻薄的话,眼前忽的一暗。
有道精壮高挑的背影横亘在她与不讲理的男人之间,挡住了她的视线。
“区区厨娘,又不是英国公的亲娘,你也敢在东市街头放肆狂吠?”
听清这声音,庾明舒眼前一亮,“贺二郎?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徵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回眸瞥她一眼,“我一直在隔壁招福茶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好像在邀功。
庾明舒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贺徵说他一直都在,那岂不是连她骂人那段都听进去了?
罪过,优雅读书人的形象不保了。
听到这声贺二郎,面前凶恶的男人,连同周围围观的群众,俱是脸色一变。
长安城里谁没听过贺徵贺二郎的威名?
这可是拳打英国公世子、脚踢谢家郎君的魔头!他就算捅破天去,也有皇后和太子为他求情,一般人都得罪不起!
男人一改先前的猖狂姿态,膝盖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贺徵面前,哆哆嗦嗦地喊着什么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有大量”云云之语。
又是个拜高踩低的软骨头,无趣极了。
贺徵冷眼瞧着,吐出一个“滚”字。
那男人连货都不要了,撒腿便要跑。
庾明舒急忙喊道:“站住!”
男人果真急刹住步子,咽了咽唾沫,不敢逃窜了,回过头小心翼翼看贺徵的眼色。
贺徵回头与她对视一眼,立即反应过来,冲那男人道:“你撞了人,不打算赔点医药费?”
男人哪敢讨价还价,颤抖着手去卸腰间的钱袋子,因手抖得过分,差点把裤子都解开了,好不容易解下钱袋,远远抛给贺徵,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
贺徵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的重量,视线扫过周围的群众,道:“看够了吗?”
众人登时作鸟兽散。
庾明舒啧啧称奇:“难怪有人说,贺二郎的威名能止小儿夜啼。”
“传这话的人大抵与我有仇。”贺徵说着转过身,神色忽地一怔,才意识到她身旁还有个人。
他轻咳一声,朝呆了的吴秋娘拱手示意。因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没有开口叫人。
庾明舒介绍道:“娘,这就是三郎在书院的好兄弟,安远伯府的贺二郎。”
吴秋娘看贺徵的眼神有些复杂。
听说庾旦屡次逃课就是受了此人教唆。
没有一个家长能对带坏自家孩子的纨绔子弟露出好脸色,可这个纨绔刚刚替明舒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