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子里充斥着妇人的叫骂声,边上的婢女更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意味,反复强调她家主子身子金贵,怀了某家的贵子云云。
庾明舒上辈子就养成了好习惯,对待老弱病残孕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少给自己惹麻烦,任对方如何叫嚣,她只管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远处好些看热闹的婶娘聚在一处,见庾明舒匆匆过来,王大娘上前拉住她的手:“庾姑娘,你是明理的,这新邻居不好相与,晌午才给李家娘子甩过脸色,那李娘子心高气傲与她起了冲突,被这泼妇胡搅蛮缠!硬是赔了一笔安胎药钱才得以脱身!”
庾明舒还记得眼前这大娘给自己说过亲,心里本能地抗拒与她亲近,悄然抽回手,惊道:“李大哥竟能让娘子受这委屈?”
整个城西都知道,李娘子本是孤女,无名无姓,幼时被李屠户捡回去施舍一口饭吃,长大以后便嫁了李家独子,二人也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成了夫妻更是恩爱不疑。
李大哥长大以后子承父业,也做起了杀猪匠,平日能轻易扛起一头猪,可见身板生得虎背熊腰,整个城西莫说市井平民,就是寻常官吏也不敢轻易惹他,就怕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正因如此,谁也不敢相信李娘子会被这新来的孕妇刁难。
妇人中一位姓宋的嫂子嗑完了兜里的瓜子,拍拍手上的碎渣,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这泼妇的夫家位高权重,你们没瞧见晌午装卸货物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官府的仆役!乌泱泱一大帮人堵在宅子外边,好大的阵仗!”
又一位姓赵的娘子接话:“可不是嘛,小李也算健壮,可他一个人如何打得过那么多人?更何况对方是官身……惹不起啊!”
庾明舒回头看了一眼原先刘家的宅子,大门用的是最次的朽木,门头防雨的遮檐都是茅草,就这样的宅院,住进来的能是什么厉害人物?
“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会住在这种地方?”
听她这样发问,周遭几个妇人交换了一轮眼神,王大娘搭上庾明舒的肩膀,叫她凑得更近一些。
赵娘子皱着眉,严肃道:“我也是听郎君说的,他在大理寺当差,见得人多,知的事也多。”
宋嫂急得用胳膊碰她,“你快说正事。”
赵娘子这才道:“这新搬来的娇娘子,夫家确实显赫,乃是刑部侍郎魏时芳。可惜啊,她却不是正头娘子。”
闻言,庾明舒的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名词。
“外室?”
赵娘子一拍掌,指着她道:“欸!正是!”
落雁跟在自家姑娘身边听了半天,忍不住插话:“只是个外室,便如此嚣张?”
赵娘子轻笑:“这事说来话长,魏侍郎与娘子早年也算恩爱,婚后连生了四个女儿,却怎也生不出儿子,那魏侍郎今年已五十有六,膝下还没个男丁,莫说长辈着急,他自己也要急死了!”
王大娘忽然拍了下赵娘子的肩膀,道:“我看那刁妇人的肚子,里头的像是男胎!”
“这也能看出来?”庾明舒大为震惊,暗叹王大娘的眼睛能替代彩超了。
王大娘有些得意:“她今日穿的衣料轻薄,风一吹就贴在肚皮上,我看得真真儿的。”
庾明舒望向赵娘子:“那魏侍郎家中妾室生的也都是女儿吗?”
“魏侍郎家中养着五房小妾,愣是一个能生的都没有。前两年倒是听说有个小娘子怀上了,可没过多久便小产了。”赵娘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猜,魏侍郎这回玩一出金屋藏娇,正是忧心前车之鉴。”
巷口妇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庾明舒趁她们聊得正欢,默默从人群中抽身,拉上恋恋不舍等着听八卦的落雁回家去。
落雁一步三回头,“姑娘怎么不听了?”
“母亲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庾明舒无奈地看她一眼,“再者,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