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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旦脸色大变,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楼下,只见庾明舒抬头望向对面,随即领着落雁往善财坊的大门闯去。
善财坊这个地方,顾名思义,是个赌坊。
门杂役瞧见两个弱女子气势汹汹往里冲,脸色十分难看。
双方似乎争执了几句,杂役耐心耗尽,从门里捡起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木棍,作势就要赶人。
庾旦看不下去,急忙与贺徵知会一声:“我阿姐追来了,我下去看看。”
“不是,她是来抓你的,你现在下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贺徵冲那一溜烟消失的背影大喊,无人回应。
低头一看,庾旦已经到了楼下,正朝街对面的女子跑去。
善财坊门外,庾明舒盯着杂役手中的木棍,心里有点犯怵。
开赌坊的多半有点背景,这又不是现代法治社会,对方都抄家伙要打人了,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
可万一庾旦真在里边,万一他大手一挥欠下几十贯巨款,万一追债的人追到庾家暴力催债,届时就算把庾旦交出去,那追债人就能放过她与母亲吗?
庾明舒越想越怕,鼓足勇气又要往里闯。
“阿姐!”庾旦匆匆赶来,横在庾明舒的面前。
庾明舒与落雁都愣了,把庾旦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扭头去看他来时的方向。
“你从哪冒出来的?”
“就、就旁边鸣玉阁啊。”
“你一个穷光蛋去珠宝铺子做什么!”
想到自己挨家挨户寻人的狼狈,庾明舒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庾旦的耳朵,当街训斥一通。
“你还好意思喊姐?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自己说这个月第几回了?一声不响翻墙逃学,书院的人都找到家里了!你还嫌娘的病不够重,非要气死她才满意?”
庾旦疼得面目都狰狞了,抱住庾明舒的手臂一个劲叨扰:“疼疼疼,阿姐快松手!你有话好好说啊……”
庾明舒换了只手,攥住他的衣领往回走,“我没那么多闲心跟你讲道理,回家去,你自己跟娘解释。”
庾旦揉着刚解脱的耳朵,暗道阿姐的手劲大得惊人,刚才那一下像是要把他的耳朵生撕下来,疼死人了!
直到脚尖离地被拖走,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不行!贺二郎还在楼上等我呢!”
庾明舒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偃旗息鼓。
“别逼我在街上抽你。”
…
庾家的宅子隐匿于长安城西南方的永安坊内,左邻右舍多是贩夫走卒,偶尔还能看见许多西域商人的身影,叫卖声、吵架声与鸡鸣犬吠交织成天然BGM,怎么看都不像是文人家宅。
庾家外部环境恶劣,内部装潢也“朴素”,好在实用面积不小,稍稍弥补了这座宅院的不足。
自打庾父去世,官舍被朝廷收回,吴秋娘为了让儿子留京读书,走遍了长安城百余坊,才买下这么个“物美价廉”的好宅子。
按照吴秋娘的说法,既然家财有限,那银子就该花在刀刃上。长安那么大,只要有地方落脚,住哪都没差。
庾明舒将这套准则翻译了一下:管它在四环五环还是六环,能落京城户口就是好房子。
要问吴秋娘为什么执着于留在长安,那当然是为了儿子的教育问题。
古今之情总相通,大梁也有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各省科考难度不平衡等问题。长安馆学的学生考取功名,总是比各州府的学子容易许多。
只可惜庾旦不懂得母亲的苦心,自去年考入长安书院以来,成绩连连后退。最初至少态度良好,不曾迟到早退,也不曾违反校规。
到了今年开春,这家伙是彻底学坏了,一个月逃课三次,不逃课的时候也无心学习,旬试次次垫底,庾明舒觉得,他离被开除学籍不远了。
推开家门,只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妇人正从院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