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席卷着沈知微残存的神智。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在一个颤抖的怀抱里,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她的脸颊,与她自己身上涌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有谁在喊她阿微,有谁在让她别睡。
那声音里的恐慌与绝望她从未听过。
印象中的萧翎钧总是沉稳的,太子殿下少年得志,沈知微鲜少见到他失措的模样,更不用说如此刻这般……
歇斯底里。
早干什么去了。
她想扯出一个笑,告诉他不必如此,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腹间撕裂般的痛楚,让她连睁眼都费力。
她想他的箭法还是那么准,只是心乱了。若真要她毫无痛苦地走,该对准心脏才是,那箭偏了实在太多。
是心软了吗?
这个念头轻飘飘地划过她混沌的脑海,竟带来一丝奇异的平静。
她从不怪他。
这条命本就是他从死牢里捡回来的,多活的这些年,伴他走过的这些路,看过他一步步走向权力之巅,已是额外的恩赏。
她深知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早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不过是早晚的事。如今由他亲手来断,或许也好。
只是方式惨烈了些,吓到他了。
她努力想抬起手,想碰一碰他的脸颊,告诉他别怕,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
“……殿下……”她终于挤出一点微弱的气音,拼命想扬起唇角,实际也不知道自己在没在笑,“……不…怪你……”
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随即收得更紧。
“别说话……阿微,别说话……太医!太医何在!”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全然失了往日的雍容气度。
混乱的惊呼声交织成一片,但她却觉得那些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唯一的感知是那个怀抱,和那持续不断落在脸上的滚烫液体。
……是泪吧。
她的殿下竟然也是会哭的。
还以为像她与萧翎钧这样的人,分别时多少会体面一些。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沈知微听到他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哽咽着低语:“……对不起…阿微…我后悔了……我不该……撑下去……求你……”
再后来,便是彻底的黑暗与沉寂。
……
沈知微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知到的是撕裂的剧痛,从腰腹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和血腥气缠绕在鼻端。
爬是爬不起来的,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许久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云纹天花,以及萧翎钧近在咫尺的脸。
他依旧穿着那身银白骑装,只是此刻沾满了暗沉的血污和尘土,金冠微斜,几缕墨发散乱地垂在额前。一向温润从容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吓人,眼底布满红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的疯狂浓烈得让沈知微陌生。
见她睁眼,萧翎钧的瞳孔猛地一缩,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阿微……”
他试图去握她的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猛地缩了回去,又颤抖着抓紧了:“别动……徐竖刚为你止住血,拔了箭簇……”他喉结剧烈滚动,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间艰难挤出,“……是我的错。”
沈知微的视线缓缓聚焦,落在萧翎钧紧攥着自己手上,涣散的瞳孔微微一动,扯了一下嘴角。这个微小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眉心骤紧,冷汗瞬间浸湿鬓角。
“……殿下……”她气息微弱,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箭法……退步了……”
萧翎钧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净。
他站了又坐,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样为她掖好被角,即使那里本就是掖好的,他只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