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二十九章
巨大的晕眩和麻木让他手里的力道松了一下,这下王砚礼的手差点从他掌心滑出去,眼瞅着两人就要冲散,腰间的棉布带突然“绷"地拉紧,粗布勒进苏玉山的腰腹,留下一道红痕,总算把两人的距离拽了回来,布眼儿里都渗进了盐沙。王砚礼用尽全身力气往苏玉山那边拽,绳子勒得他手腕生疼。他能感觉到冰冷的海水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咸得他喉咙发紧,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痛感。可他不敢松。
痛苦、窒息湮灭的感觉纷至沓来。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就在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像是有扇尘封的门被撞开了一-同样的浪声,同样的咸涩,同样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王砚礼!小心!”
“抓紧我!别松手!”
“小李还在上面!你先上去!”
模糊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他跳进水里,冰冷的海水裹着他,手里攥着小李的后领,往坝上推,一会是浓墨勾勒出的一方小砚台和一个小月亮,他听到耳边甜糯糯的人喊他,她在自行车上亲了他一口,鲜红的瓜瓤裂开两瓣。苏玉山喊着他的名字,浪头拍在他的后背,疼得他眼前发黑。最后,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海里拽,他看着苏玉山越来越远,却被海水呛得说不出话……“啊一一"王砚礼突然闷哼一声,头痛得像要炸开,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画面和现实重叠在一起,他的手更紧地攥住了苏玉山的手腕,“抓着绳子上去!”
苏玉山一愣,呛咳着抬起头,看见王砚礼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空洞的茫然,而是带着他熟悉的执拗和狠劲,你……”“别说话!抓紧!"王砚礼咬着牙,一只手攥着绳子,一只手拽着苏玉山,慢慢往盐埂上挪。泥里的腿还是很沉,可他的动作却很稳,像早就练过千百遍。浪头还在拍打着他们的后背,粗麻绳上还沾着盐粒和泥,磨得他手心发疼,可王砚礼的眼神越来越亮,那些模糊的画面在他脑子里越来越清晰,速写本哗哗从他脑子翻过,砚台上的小月亮越来越清晰……终于,在又一道浪头冲过来之前,王砚礼和苏玉山借助防潮坝上垂下的麻绳爬到了半空中,总算离翻天的大浪远了一些,脚下的坝体是用石头砌的,虽然滑,却比烂泥稳当。。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湿透,沾满了盐沙,像两条从海里捞上来的鱼。
王砚礼抓紧手中的麻绳,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和汗水,转头看着苏玉山,嘴角突然扯出一个笑来,是曾经的模样,“玉山,你这招真是……我不佩服你都不行,种荔枝树树你在行,这个我也不如你。”王砚礼想起来了。
“先上去吧。"脚下翻天的巨浪像是一头恶兽,苏玉山握紧手中的麻绳,右手开始感觉到刺骨的疼痛和微微升起了麻意,他怕再耽误下去,手会彻底没力气坝顶离他们还有两米多高,石头上长着青苔,滑得很。两人迎着滩涂壁往上坝顶上爬,不过很快苏玉山就发现了不对劲,手中的麻绳在动,他蓦的抬头,就看见麻绳“哗啦”一声往下滑,几乎是瞬间很快被一只藕白色的手臂费力拽住。
黑发在风中被掀起,他看到了坝顶上的苏月月。“玉山!”
眼见苏玉山的麻绳有问题,王砚礼五指一松,顺着麻绳吡溜滑下一截,抬手过去,“过来拉住我!我拉你一把!”
坝顶上苏月月根本拽不住苏玉山的重量,整个上半身几乎被拽出了坝梗,惊恐下的汗水滴答滴答从额头冒出,背包里那本画满了砚台和月亮的素描本从包口掉了出来,掉落间从苏玉山的身侧划过,很快被巨浪吞没,连个影子都没了。苏月月蹭的扭头,看向不远处被她推开的李娟,李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头发乱蓬蓬的。
“过来救人!人救上来了,事情就当没发生,否则,你这是谋杀!是要吃枪.子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