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二十五章
苏月月走到院门口,望着通往镇上的小路,那路是用黄土和碎石铺的,坑坑洼洼,被昨晚的露水浸得发潮,远处的田埂上还凝着层薄霜,白花花的,像撒了层碎盐。她手里攥着画笔,心里盼着能看到王砚礼的身影。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苏月月心里默念,她想着会不会王砚礼突然回来,笑着说,“月月,我提前回来了,给你带了新颜料。”可土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风吹着路边的野草,“沙沙"地响,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蹲在门口,指尖冰凉。她想起梦里的浪头,想起王砚礼被卷走时的样子,心里总是慌的很。
然而一切像是有迹可循,往常天微亮的时候,支书就会准时打开广播,先放段《东方红》,再讲村里的事,比如谁家的荔枝树该修枝了,公社要组织社员去镇上拉化肥。
可今天的广播迟了好一会儿,而且放的不是《东方红》,是段没听过的民间小调,调子慢悠悠的,透着点闷。随后广播上传来播报消息的人也换了一个,并不是支书的声音。
肩上被披了件衣裳,苏月月抬眸看到苏玉山蹙眉看着自己,两人还不待说什么。
大队部的广播原本放着的民间小调,却突然停住,尖锐的电流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传来了支书沙哑又哽咽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支书用这种语气说话,平时他在广播里讲话,总是洪亮又坚定,带着支书的威严,可今天,他的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悲伤:“各位村民注意,红星盐场来通知,我村的王砚礼同志,在红星盐场出差时,因抢救物品,被涨潮的海水卷走,至今下落不明……”“下落不明”四个字像道雷,直接劈在了苏月月的头上。她僵在原地,手里的画笔“啪"地掉在地上,笔尖磕在灶房的青石板上,断了一小截。
支书家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是王砚礼的母亲,还有他在镇子的爷爷奶奶也都收到消息回来了,两位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爷爷的胡子都在抖,奶奶用围裙擦着眼泪,身子晃得像要倒。门口围满了人,村民们都来了,有的在低声议论,有的在抹眼泪,支书靠在门框上,头发一夜之间像是白了不少,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是盐场寄来的通知。
苏月月跑过去,像是急于求证什么,“谁给的消息,可靠……她的话还没说完,屋里的王砚礼母亲突然冲了出来,眼睛红得像要出血,一把推开苏月月,“都怪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喜欢画画,礼娃子能把你画的那张破画带在身上?能为了捡那画被浪卷走?你就是扫把星!”苏月月被推得一个趣趄,差点摔倒,幸好身后的苏玉山伸手扶住了她。苏玉山皱着眉,一把扣住王砚礼母亲的手臂,朝一旁的支书问道:“支书,情况怎么回事?”
支书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他是村里的支书,平时在村民面前总是挺直腰杆,可此刻,他再也绷不住,蹲下身,像个无助的老人,一双眼睛看着苏月月,……盐场说,潮水太大,他去捡你给他画的画,被浪头卷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画……"苏月月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下彻底听清了,她想起了梦里的场景,王砚礼手里拿着那幅画,往滩涂深处跑。天旋地转,苏月月站不住了脚,是因为她……苏玉山道:“支书,通知我能看看吗?”
支书颓然的把手里的通知递过去。苏玉山接过,纸上的字迹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开头印着"国营红星盐场"的字样。下面写着:“技术员王砚礼同志,于八月十二日上午巡查东滩盐池时,遇突发涨潮,为抢救场部重要潮汐记录资料(内含个人物品),不幸被潮水卷走,现组织人员全力搜救,暂下落不明。”
苏玉山指着“潮汐记录资料”几个字,对王砚礼母亲说:“婶子,您看,砚礼是为了国家财产,不是为了画。”
王砚礼母亲愣了愣,看着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