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庆显家的派人递消息,说你爹是被他家请去帮忙充门面撑排场去了,怕是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白家那边多半还要留席,咱们只管自己吃去。”
陆荣锦听了这话才算放下心,既然是一伙人作伴,想来是有法躲过巡夜的,就是真逮住,一窝子人里她爹也不算突出。
齐安喜嘴里说的南路,其实就是苦水巷的南边住户。
这巷子原本是挨着国公府西边院墙建的一排倒座房,专给下人们住的。
东边院墙也有一排,但那里靠近后花园,地方又大又清静,便成了府里得势的管家爷们的院落,外人只呼作管家巷。
西墙靠近角门,又有一口苦水井,便叫作苦水巷,说是出入方便,可住的人家也多,为这口水井还闹出不少争端。
苦水井的水用来喝茶做饭不大合适,洗衣梳洗却很便宜,所以府里早来的老人就占了靠近井水两边屋子,不叫后来人随意取用,得等他们用了再说。
老人们自觉有理,他们先来的,当然该他们先用;可后来的却只嫌他们倚老卖老,没什么本事才整日把资历资历的挂嘴巴,哪家好人躺功劳簿上计数,那木头桩子才论岁数呢。
两边为此事几乎要动起手来,管家爷们听得烦了,索性派人在苦井那里开条道,一南一北的分了两路,大家取水都公平些,省得再闹纠葛。
为此下人群里还特意编了个俗语,叫西边苦东边富,南边摆谱北边劳碌。嘿,奴才里也划出了个人上人下。
不提外头言语,只单说为这路,陆荣锦家白捡个便宜。
她家也算府里的旧仆,早年选的屋子就离井边不远,后来因为开路,边上几户担心争执就换了屋子搬到南边,末了竟叫她家成了新路口左拐第一户,陆文有和齐安喜从府中当值出来时,只需绕个道,没走几步就能回家,平日用井水也比旁人少走些。
别看就这点好处,也惹了巷子许多人眼红哩。
要不是齐安喜是老太太房里洗衣裳的,借着老太太这层虎皮,她脾气又蛮横不好对付,只怕也难安稳保住屋子。
连陆荣锦都不敢招惹她娘,毕竟她娘疼她归疼,下手打人的力气也是真使劲,便赶紧应了一声往屋里走。
陆家的院子不大,大门进来几步就是正房,小小三间屋子,里面收拾得十分齐整干净,一点灰尘也不见。
中间堂屋里摆着吃饭的桌椅,右边是烧火的厨房,左边是睡觉用的土炕,炕上放着个磕碰了一角的黑漆大木柜,柜上摞着藤编的箩筐,柜旁边是叠好了的三床被子和枕头,另外还有几个零碎的小布袋子。
堂屋里,四方桌上摆着一碟凉拌菜,一碟老熟客蒸腊鸭,一碟酸甜口萝卜酱菜,一碟白嫩嫩葱丝蒸鱼,看数量就比往日丰盛。
陆荣锦目光紧盯着鱼,想来就是她娘说的那道酒糟鲥鱼了,光看卖相,果然比其他菜色要好得多。
齐安喜特意将这碟挪到了陆荣锦面前,催促她快吃:“这鱼难得,连府里主子小姐也没常吃的命,你算是得福了,快尝尝。”
陆荣锦笑嘻嘻坐下,持了筷子将那鱼分了三段,自己夹了鱼尾道:“既然稀罕,那咱们就都尝尝,到时候张大娘李大婶问起来,您也好和她们说说滋味呀。”
齐安喜闻言有理,也对,难得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听人说初春吃一回鲥鱼,嘴能香到冬日里,少说也得和左邻右舍提几句嘴显摆显摆。
她便也夹了一截,只是看剩下那段鱼身子肉最多,留给陆文有可惜了了,就把那鱼身一面肉剃下来塞给闺女碗里,剩下的筷子一挑翻个面,
“喏,这就够你爹吃了,就他那猪拱嘴,天上的仙桃进了肚子也尝不出什么味,吃什么鱼啊,茅坑里的饭菜吃着多香。”
得,陆荣锦算是看出来了,她娘今天心里头有股火哩。
她捧着饭碗吭哧吭哧躲一边去,生怕一个不好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