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深一指那贴着刺目引黄、封印完好的奏匣,下令道:
“取火漆封印具来!即刻重封此奏匣!加贴通政司通行封条!”
“遵命!”衙役立刻取来火漆等物。
在满堂官员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潘深亲手融开火漆,重新严密封缄奏匣。
待火漆冷却,鲜红的印痕牢牢嵌在匣口。
他又取过通政司特制封条,饱蘸浓墨,亲笔写下“河南巡抚并布按二司封章密奏”字样,加盖通政司大印,郑重其事地将封条紧贴于匣上。
潘深再次环视众人,沉声道:
“此奏章事关重大,本官将亲自送入西苑,交由司礼监掌印黄公公!尔等可恪尽职事,待本官回来!”潘深直接明言此疏将送入西苑、交由黄公公,而非按常规流程转交内阁票拟!
言罢,潘深捧着那烫手山芋般的弹劾奏匣匆匆离去。
大堂内空气凝滞如铅。
几位留下的官员心神不宁,有人忧惧严府事后清算,有人暗叹潘深胆魄,更有人已借着“如厕”之名溜出衙署,急急赶往严嵩府邸报信。
就在这人心浮动、暗流汹涌之际,辕门外又响起急促的马蹄踏水声,随即通政司的一名属吏怀抱着一个奏匣,疾步闯入:
“河南急奏!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杜延霖有奏本上呈!”
“杜延霖?”一名通政司经历起身上前接过奏匣,心里不免有些纳闷。
河南官员刚刚上了题本,怎么紧跟着的在河南的杜延霖又单独上奏本?所为何事?
他打开匣盖,目光触及奏本引黄,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珠几乎瞪出眶外!
那薄纸上仅仅一行字,却似挟裹着万钧雷霆:
“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臣杜延霖谨奏:为直言吏治崩坏、士风沦丧、请诛元恶以正本源事”“吏治崩坏……士风沦丧……请诛元恶?!”经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此时,值堂内品阶最高的通政(正四品)钱大用闻声抢步上前,只看一眼,脸色也“唰”地变了。堂内其余官员和书吏当即好奇围拢过来,待看清那行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一名官员眉头紧锁,喃喃道:“这等题目……”
“必与赵文华、乃至严阁老有关!”钱大用断言道,眼中精光爆射。
他抬头环顾,发现堂内几名铁杆严党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去严府通风报信去了。
事态紧急,钱大用当机立断道:
“潘银台不在,我等值守有责!此疏关系重大,为免贻误,不得不先行拆阅!取拆封刀来!”当下一名书吏取过刀来。
“拆!”
一声吩咐之下,那书吏小心翼翼挑开封口火漆。
纸页展开,那力透纸背、锋芒毕露的笔迹映入眼帘。
钱大用屏住呼吸,众人也紧张地凑近观看。
开篇第一句,便如洪钟大吕,震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臣闻“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年轻官员们下意识地跟着默念: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瞬间溢满胸中。
钱大用目光疾速扫过后续惊心动魄的文字:
“………严嵩柄国十余载,贪如饕餮,奸胜鸱鸮;士风日下如江河奔溃,吏治糜烂似朽木生虫…”.………今日溃决者,止一河之堤;他日所溃者,乃二百年士人精神之堤防……”
“……立罢严嵩首辅之职!速斩赵文华等首恶!…”
“疯了,都疯了……这……这是要……把天给捅破啊……”此疏看完,一名官员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惊骇。
“正本清源……天下为公……”另一名年轻官员看着文中的字句,热血冲顶,脱口而出,“此疏……此疏必将名垂青史!”
“先有《治安疏》直谏君父,再有此《正本清源以公天下疏》涤荡群丑!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