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消息都让他神经紧绷,他沉声道:
“呈上来!”
黄锦立刻躬身,动作麻利而谨慎地剥开火漆,取出一份眷写得密密麻麻的奏本,双手高举过顶,呈到御刖。
嘉靖帝伸手接过,耐着性子快速扫视。
奏本前半段是王坤的请安套话,但翻到后面核心部分时,他的呼吸陡然一窒!
只见奏本上赫然写着:
“………奴婢王坤,奉旨执掌江南织造,夙夜忧惧,恐有负圣恩。近日惊觉南京守备太监吕法于织造事务中,大肆侵吞挪占,手法诡秘,数额惊人!奴才惶恐,不敢不报。”
“据奴婢明察暗访,多方核对,吕法自嘉靖二十五年掌守备印以来,仅织造一项,即虚报工料、克扣匠银、私卖贡级绸缎,所得赃银累计竟逾三百万两!此款尽入其私囊,从未见报于内承运库!更有甚者……”奏本后面的话,嘉靖帝几乎没看进去。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三百万两”这个数字上!
三百万两!又是一个三百万两!
而且是来自吕法心腹王坤密告!可信度极高!
再联想到杜延霖方才所言“五百万两”盐务贪墨及“贪墨总额在八百万两以上”的论断,一个更可怕的数字瞬间在嘉靖帝脑中炸开:
盐务贪墨:五百万两(杜延霖估算)!
织造贪墨:三百万两(王坤密报)!
仅此两项总计:八百万两?!这还没算其他地方贪墨的!
也就是说,吕法这个狗奴才十年间,少说贪了一千万两以上!
而他的内承运库,十年来明账上来自江南的“盐课羡余”、“织造盈余”总共才多少?!
三百万两!
“轰!”
嘉靖帝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直冲天灵盖!所有的理智、城府、帝王心术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他被欺骗了!
他堂堂天子,被一个奴才用区区三百万两就轻易打发了!而这个奴才背着他,竞私吞了足足七百万两?!
那一千万两的总数在他脑中翻滚,那七百万两的落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帝王尊严上!“砰!”嘉靖帝狠狠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案上那尊价值连城的“仙鹤献寿”玉雕都跳了起来!“混账!!!”一声咆哮响彻精舍,震得琉璃窗棂都嗡嗡作响!
嘉靖帝双目赤红,须发戟张!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吕法,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
“朕的钱!”
“朕的钱一!!”
“吕法!你这狗奴才!你这天杀的贼!”
皇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御座前焦躁地踱步,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抓起那份王坤的密报奏本,狠狠砸在吕法脸上:
“盐务五百万!织造三百万!仅此两项,就是整整八百万两!还有别的?!怕不下一千万两!”嘉靖帝怒吼着,直接将心里估算的一千万两认定成了事实!
“朕的内库!朕的内库才得了多少?!三百万两?区区三百万?!!”
“你这狗奴才!你竟敢吞了朕七百万两?!整整七百万两雪花银啊!”
嘉靖帝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扭曲变形,那“七百万两”的数字仿佛化作了无数利刃,刺穿了他的理智。
“朕的钱!你也敢贪?!你也配贪?!一千万两,你拿走七百万,分朕三百万,还敢向朕哭诉,还要朕感谢你吗?!”
“万岁爷……万岁爷饶命啊!”
吕法彻底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涕泪血水糊了一脸,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嚎。
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算计,在“七百万两”这个皇帝亲口认定的天文数字面前,被碾得粉碎!吕法万万没想到,他一手提拔的干儿子王坤,竞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狠狠地捅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