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笑:“孟大人现下是连账册也吃醋了。"她忽然将朱笔掷入笔洗,“好好好,我这便陪孟大人叙话,不盘账了。”她说完便把账册推到了一旁,用手支着下颌,好看的桃花眸中,刻意蓄着万般柔情,一瞬不瞬、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瞧。饶是孟长洲这种时常在朝堂上,脸红不红心不跳就配合官家“指鹿为马"的厚脸皮之人,也遭不住这样被她盯着瞧。
不过片刻,他便率先移开了与她对视的视线,“四娘子,长洲有一事不明一一为何四娘子会采用如此大张旗鼓的法子来催债呢?"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只因这个法子好用,可以快速把欠债要回来。“王照月坐直身子给他续了一杯茶答道。
“我知晓孟公子想问什么,正是因为我大张旗鼓的遣人前去要账,这些贵人们才不敢有所动作。孟公子应也知晓,他们通过权势所获的银两远超于他们所欠的银钱。料想他们也不会为了一根针而丢了整箱银,且能在汴梁屹立百年而不倒的世家,哪家的掌权人会是个糊涂蛋呢?如若因为这点银子不还,再被官家盯上,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孟长洲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四娘子果然聪慧,四娘子这个计划应也不是单纯的怜悯那些将士们吧?”
“照月不懂孟公子在说什么,这天寒地冻的,是不是应该′绿蚁新酪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孟公子,不若今晚共饮一杯?"王照月神情俏皮的看着他邀约到。
“四娘子是不信长洲…“孟长洲轻叹一口气想继续追问道,不料却被王照月用手指堵住了嘴。
“我这便让来宝沽两壶好酒来,孟公子今晚陪照月不醉不归吧?“王照月说完旋即转身出了书房。
孟长洲心心里又开始暗自思付:四娘子是不信任我?还是真的只是喜欢我的皮相,并未想与我结为夫妇共度余生呢?
人一忙起来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天德三年腊月二十七。王照月晨起便给铺子中的女娘们俱都发放了厚厚的赏银,也早早地让她们回了家。这日黄昏来得格外早,她正将账册归拢进樟木箱时,夏荷的通报声已裹着寒气撞进书房。她指尖一颤,朱砂笔在最后一页账目上拖出半道红痕,抬头便见夏荷发间落雪未化,鼻尖冻得通红。
“三娘子和表公子们在二门候着呢”,夏荷跺着脚哈着白气说道:“马车上还载着好几箱江南来的年货。”
王照月赶忙起身疾步走出书房去迎他们,她拢紧狐裘疾步穿过回廊,脚下的青砖地映着残雪泛出冷光。
待她把众人带至炭盆烧得正旺的正厅里,又忙不迭地为三姐姐递上手炉。王照锦正替自己夫君拂去肩头落雪,许是察觉到二表哥轻笑一声,她抬眸瞪了他一眼,开口道:“二表哥不去清点行囊,瞧我做什么?”几位兄长笑着转身,围着火炉开始清点行囊。王照月见此景象,忽觉这冬日人声鼎沸的欢喜比账册上的数字更暖人心。众人寒暄间,她瞥见大表哥从袖中取出个红绸包裹。
暮色渐浓时,仆从们已按她吩咐将众人行礼安置妥当。她立在廊下看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地平线,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便见大表哥的玄色斗篷扫过积雪,朝着她走来。
他压低声音与她说道:“四表妹,为兄有句话须得单独与你说。”书房里,炭火在铜盆中噼啪作响,王照月捧着冒着热气的青瓷茶盏轻放在赵子端面前。她瞥见他袖口磨出的毛边,忽觉有些心酸,眼前的大表哥与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大表哥这段时日可还好?"她声音比平日轻了三分,“我观大表哥清减不少…她话未说完便看到赵子端手背上的冻疮,眼眶便有些微微发红。赵子端盯着她发红的眼眸,喉结动了动,最终只低头吹了吹茶沫。王照月按耐住心中酸楚,看着他说道:“照月知晓再多安慰之语也难抚慰亲人离世之痛。”
她见赵子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