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王照月放下手中茶盏,“去把我那个收在紫檀木匣子里的赤金嵌红宝的算盘找出来,待会儿,我要拿去送与三表哥。”
“娘子!”碧桃吃了一惊,“那不是您十岁生辰时,老爷花重金请‘宝庆楼’巧匠特地为您打制的生辰礼么?上面的红宝石成色多好啊!您一向最是喜欢,真就舍得……送给三表少爷了?”
碧桃嘴上劝阻着,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欣慰的笑意,自家这位万事不上心的小娘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要主动去讨好未来的夫婿了。三表少爷是读书人,不善庶务,小娘子送个金算盘,可不正是提醒他,娘子擅于管家理财么。
待王照月估摸着王照锦告状告得差不多了,才带着碧桃,捧着那个装着金算盘的紫檀匣子,再次来到姑母王蕴暂居的“清晖苑”。
刚走到院门口那丛翠竹旁,便撞见三表哥赵子潇送王照锦出来。王照锦正微微低着头,侧着脸,似乎在柔声说着什么,颊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红晕。乍见王照月出现,她神情骤然一僵。
“三表哥!”王照月恍若未见王照锦,脸上瞬间绽开甜美的笑容,装作欢快地快步上前,“我来给姑母请安啦!”
赵子潇方才听完王照锦状似无意却又字字诛心地转述:“四妹妹说姑母提亲的对象是三表哥而非大表哥,言语间颇有不忿之意,还说什么‘不过是庶出’,四妹妹更是直言‘姑母为何不替嫡出的大表哥求娶’……”
字字句句都刺中了他身为庶子最敏感脆弱的心事。再联想到昨夜自己生母周姨娘拉着他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儿!夫人她……她不敢轻易插手大少爷的婚事,更舍不得让亲生的嫡子娶商户女沾染‘铜臭’!她不过是看着咱们母子根基浅薄好拿捏,才把这桩他们都看不上眼的亲事硬塞给你啊!我的潇儿命苦……”
此刻再看到巧笑倩兮的王照月,赵子潇只觉得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叛逆的火焰在胸中灼烧。他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王照月道:“四表妹有心了,母亲正在正厅看账,我带你过去。”
随即,他几乎是立刻转向王照锦,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声音也放得格外温煦。
“三表妹方才所论的‘鹊踏枝’词牌格律,见解独到,今日时辰不早,我们明日再寻个清静地方,细细探讨那首词的遣词造句可好?”
王照锦心中暗喜,面上却只矜持地朝赵子潇福了福身,柔声道:“听凭表哥安排。”
她自始至终,连眼风都没扫过王照月一下,便挺直脊背,如同骄傲的孔雀般,步履轻盈地径直离去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蔷薇水香气。
王照月随着赵子潇进入正厅时,姑母王蕴正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榻边小几上堆着厚厚一摞礼单名帖,她手中正执笔在一份洒金大红笺上勾画着。
她旁边侍立的大丫鬟捧着一个打开的螺钿漆盒,里面是琳琅满目的拜帖,显然,赵霁新擢升为杭州知州,姑母也来了杭州,各方贺礼与拜帖正源源不断送来。
“月儿快来。”王蕴闻声抬头,放下笔,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到姑母身边来,瞧瞧这些,都是你姑父同僚故旧送来的贺仪帖子,看得姑母眼都花了。”
“照月给姑母请安。”王照月依礼福身,笑盈盈地问,“不知早上的燕窝,姑母吃着可还入口?那雪燕是今春新得的贡品,胶质最是丰盈。”
“月儿真是贴心!”王蕴拉过王照月的手让她坐下,“姑母在汴梁也难得尝到这般好的,你有心了。”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侄女,虽商户出身,但性格大方明朗,眼神清澈,行事也颇有章法。相较之下,那个二房的三侄女王照锦,虽然常送些绣品去讨老太太欢心,每日请安,殷勤凑趣,但那眼神里总带着几分刻意和算计,让王蕴心中不喜。
“你大表哥想参加来年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