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他略一沉吟,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他进来!”
片刻后,赵德柱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愤慨,进门便深深一揖,语气悲切:“张家主,各位族老,晚辈赵德柱,特来请罪!”
“请罪?”张崇山冷哼一声,强压怒火,“赵小旗言重了。我儿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是他自己命数不济,怨不得旁人。”
话虽如此,那“怨不得旁人”几个字却咬得极重,目光如刀般剐在赵德柱身上。
赵德柱仿佛没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寒意,脸上悲戚之色更浓:“伯父此言,真叫德柱无地自容!邵河天纵奇才,本有大好前程,本官还想亲自纳其入麾下,好好栽培,如今却…唉!
“此事虽非德柱直接所为,但若非当日本官授意邵河区出手考校那陈平,他也不会遭此毒手!那陈平…心狠手辣,毫无武德,明知邵河是切磋考校,竟下此毒手,废其武功,断其前程,此仇真是不共戴天啊!”
他声音激愤,将矛头直指陈平,同时将自己摘得干净。
“哼!那陈平不过一新晋小旗,区区力士出身,竟敢如此猖狂!”一位脾气火爆的族老拍案而起,“此仇不报,我张家还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张崇山抬手制止了族老的暴怒,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德柱,沉声道:“赵小旗,你说得不错,此仇必报。但陈平如今已是锦衣卫小旗,身份非同往日。刺杀朝廷命官,形同谋逆!
“这个罪责,我张家担不起!你今日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表达愤慨吧?”
他点出了关键,张家的怒火是真,但忌惮锦衣卫的势力也是真。
赵德柱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理解的神色:“伯父顾虑极是。锦衣卫身份,确实是一层护身符。但那陈平根基浅薄,毫无背景,在卫中更是四面树敌,无人相护。
“他之所以能当上这小旗,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加上祖上那点早已过气的余荫罢了。”
他顿了顿,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蛊惑:“如今,他刚上任就接手了‘徐氏灭门案’这烫手山芋,此案牵扯极大,他根本无力查清,迟早要获罪下狱!
“但…张家主,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仇人苟活数日,甚至可能因为查案不利被轻判吗?邵河兄弟的苦,岂能白受?”
张崇山听出了对方的意有所指,眼神闪烁,定定地看着赵德柱:“你的意思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赵德柱眼中凶光毕露,“趁他现在根基未稳,羽翼未丰,又是新官上任焦头烂额之际,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伪装成江湖仇杀、劫财害命,或是…被那徐氏灭门案的凶徒报复灭口,谁能查到张家头上?”
他见张崇山和几位族老仍在犹豫,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并且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诸位也知本官在北镇抚司的根基不浅,而今,义父已经正式成为百户,到时候事情办妥了,便会亲自接管此案,轻轻松松就能找到替罪羊,诸位还有何顾虑?”
“钱英……钱大人成为百户了?”
张崇山微愣,脸上的犹豫之色,似乎刹那消失不见,转而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杀机。
夜,更浓了。
杀机如墨,悄然弥漫在张家府邸之间。
……
…………
接下来的数天。
陈平每日点卯签到,除了那些轮值巡守、不得不待命的力士校尉外,基本见不到另外三位同僚小旗的身影。
他们仿佛约好了一般,总是在点卯后不久,便以“外出巡守”、“查访线索”或“应卯其他公务”为由,匆匆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基本回来签字画卯之时,其余时刻便不见几人的身影!!
像是过着带薪假期般……
显然,丝毫不愿意沾上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