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手一抖,一脚踢翻几只蝎子,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祷告起来。
黄灿喜叼着手电喝道:“别把我老板摔下去!”
她抡起铲子,“哐”地在地面划出一道沟。虫群一触即死,瞬间被碾得稀烂,血腥味弥漫。
窸窣声骤停,虫潮像是迟疑。
“大妹子,你看头顶!”石成峰喊破了音。
黄灿喜猛抬头,只见洞顶黑压压塌下,蛇虫雨点般砸落。毒蛇直扑,她挥铲生风,急退一步险险避开。虫群却齐刷刷调头,只追着她不放!
黄灿喜一怔,为什么?
“你咋招虫子稀罕!”
她真是恨不得一铲子拍石成峰嘴上!
空气里虫液酸甜夹腥,像发酵过的草药渣,黏腻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指骨攥得发白,咬牙一横,把周野托付出去:“帮我看着我老板!”
说完,她踩着虫尸杀出一条道。石风阴冷,心口乱撞,她想不明白虫子出现的原理,眼下只好找出虫子追她的理由。
背包被她猛地甩出,自己反身狂奔。可窸窸窣窣的声潮并未追随她,而是汹涌着扑向那只坠地的背包。
她又将背包倒扣,所有物件撒了一地。
虫潮只在半片面具与那枚瓦片周围簇拥,其余东西无人问津。
答案终于显现。
她盯着那半块面具,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她的胸腔飞出。
她手止不住地颤抖,将面具举到眼前。透过眼洞,接受了她的“幻觉”——
成百上千个“她”。
魂魄状,残影状,像蜡烛焰影,又像腐烂水草,一具具攀附在她的双腿上。
手臂扣住小腿,指骨掐进血肉;肩膀叠着肩膀,脸贴着脸,黑漆漆的眼洞正对着她。
尸山一样的结构,将她嵌进无数个自己构成的坟茔,镶进骨血。
虫潮算什么?鬼影又算什么?
她身后,一直跟着无数个“她”。
而雪崩之后,又多了一个。
一个个曾经的“她”,阻拦着她往进:
“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去别——”
黄灿喜呼吸一窒,手心死死扣着那半张面具,指甲抠进木质里,血与草药的味道混在一起,喉咙腥甜。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周野为什么“贫血”了。
她抬头望去——
几根巨型石乳天柱撑起溶洞穹顶,她脚踩累累白骨,眼看虫潮一路翻涌蔓延,爬成一条猩红的河流。石台、骨罐、雕像堆叠重影,把一切都推向同一个方向。
那尽头,有一个致命的吸引力,无形的呼唤在她耳边低语,不是声音,而是本能:
往前——往前
她恍然意识到,
帕家村,不过是这场故事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