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不留。
不知滚了多久,天地终于安静。
雪雾散尽,她从彼此胸腔急促的心跳声中缓过神来,咬牙撑起身子:“周野,醒醒。”
她费力钻出雪堆,把失去意识的周野挖出来,拖到一旁。
呼吸急促,她抖手举起手电,光束划开黑暗。心跳随着光线一寸寸加快。
四周不是山谷,而是一处巨型溶洞。
石笋长短不一,如同春笋一般破地而出。顶拱高耸,像巨兽的脊梁,滴水声丁零,回音深远。湿润的水汽弥漫,溶石反光,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空气里混杂着泥腥与潮湿的冷,逼得她呼吸逐渐急促,口干舌燥。
周野说的进山,该不会是这会才算吧。
黄灿喜抬眼望着他们跌落的洞口,心里一阵发凉,运气再差一点,他们早被尖石串成两串冰棍。
周野外伤不多,却怎么喊都醒不来,脸色比吴道源还要白。
他的背包失踪,而自己身上的罐头和水,最多只能支撑两人一天半。
她深呼吸,花了三分钟做好心理建设,把周野背上身。背带勒得肩膀生疼,像有谁攥着她脖子一般难以呼吸。
她咬牙按着周野教的方法,摸索石壁、辨水流,然而溶洞的石乳大同小异,仿佛陷进鬼打墙。
随着深入,石壁变得光滑,竟带着人工打磨的痕迹,上面刻着扭曲的纹理与符号,像极了她在帕家村见过的那些图案。
她指尖还在石壁的纹理上来回描摹,脑子里满是疑问,心口被一种不安的窒息感死死压着。
正愣神间——
“嗒——嗒——嗒。”
石壁深处,传来脚步声。缓慢且轻,像是有人刻意收着脚步声,从黑暗里一步步逼近。
她猛地僵住,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下意识屏住呼吸,攥紧了手里的电筒。光圈在洞壁上抖抖索索地一晃,照出一片湿漉漉的岩石,却照不到声音的源头。
直到那道脚步声骤然停下,一束手电忽然从黑暗里亮起,晃得她眼睛发花。
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带着压不住的惊讶。
“哎呀妈呀,咋是你?!”
石成峰。
黄灿喜也怔住,“你不是回城了吗?!”
石成峰憋着笑走过来:“李仁达一看就不是啥好鸟,我要是不说走,估计肾都得让他们抠走。”
他那件灰扑扑的羽绒服不见了,此刻换上一身墨绿冲锋衣,口袋鼓鼓,登山扣、头灯、镁条一应俱全,像是早有准备。与之前扮作旅游博主的随意模样判若两人,看起来像是来干票大的。
黄灿喜想起张良就葬在张家界的水绕四门,此刻再看石成峰,感觉他面相都变了。
可在这困境里,她没有选择。多一个活人就是希望。石成峰干脆利落地把周野扛到背上,肩膀一沉,却连哼都没哼一声,背依旧挺直。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溶洞深处走去。谁都不知出口在哪,也不知为何山下会藏着这样一个庞大的洞穴,更不知它与帕家村之间到底有何联系。能依靠的,只有周野昏迷前交代的方法。
黄灿喜顺着洞壁走,指尖一寸寸摩挲那些古老纹理,忽然“咔嚓。”一声轻脆的碎裂响。
她低头一看,石缝里裸露出一截森白。她心口一紧,猛地抽出电筒一照。
一根棒骨。
她和石成峰对视,空气瞬间凝固。
“不是人骨。”石成峰蹲下比对片刻,摇摇头,语气却并不笃定。
可再往前走,白骨逐渐多了。石块间横七竖八,被水流打磨、风霜侵蚀过,一块块活像天然的艺术品。间或还能看到一些粗糙的陶罐,表面覆着厚厚的灰。
黄灿喜心底发凉,握紧电筒的手都在冒汗。
这地方,绝对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它不像天然洞穴,更像是帕家村用来举行祭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