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淡淡的迎春花香钻进鼻腔,掌心里,她胳膊上的体温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叫周斐心跳无端快了几分。
他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面上却不显:“嗯。”
郁筝对他的异常毫无所觉,她想起来找他的目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周斐。”
周斐温柔应声:“我在。”
她似乎是想着怎么组织措辞,顿了许久才问:“你有没有想过,待你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要做什么?”
周斐略感诧异,温声问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郁筝抿了抿唇,将搁置在桌子上的檀木匣子递给他,道:“这是我离开凉州时,我三姐姐给我的。”
周斐接过,打开匣子,瞬间了然。
郁筝的声音再度响起,语中还带了几分歉意:“本来应该早些给你的,但……由于我的私心,一直拖到了现在。”
“周斐。”她又一次唤他。
周斐回应依旧温柔:“我在。”
郁筝眼睛弯了弯,语调温柔平缓道:“我虽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安无虞,不要再卷入朝堂的风波中,但与之相比,我更希望你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你想好以后想做什么,只管告诉我,你若想安稳度日,我们便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如果你想回朝堂,我便陪你一起再杀回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周斐静静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眉眼弯弯,在同他商议着他们的以后。
他却想到了当年她神志不清,偏执地抱着兄长的尸首不肯松手的模样。
她虽未同他明说她的私心是什么。
他却不难猜到,她是害怕把这卷万民书给她之后,他会如兄长那般原谅这世间所有不公,步上兄长后尘。
她大抵还不知道,早在她出现在宁安府门口,朝他伸出手,对他说,他们带二姐回家时,他心里所有的愤怒、怨恨和不甘都已经烟消云散。
他觉得自己是何其地幸运,在最难熬的时候能有她拉着他,成为他的浮木,同时却又忍不住后悔当年查清兄长的死因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寻她,任由这个在兄长信件中勇敢善良的姑娘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与折磨中变得消极厌世。
若她真能变得彻底偏执便也罢了,偏因为她的纯良,以至于对她来说,连厌世似乎都是错的。
周斐手指动了动,忍住想要拥抱这个姑娘的冲动,郑而重之地回应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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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做好了决定,郁筝心情终于再没那么压抑,一路上连话都多了些。
她同周斐说起许多幼时的事,说她在医馆时的见闻,说她的师父,说她曾经的理想。
郁筝其实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她的故事里,没有妙趣横生的情节,也没有刻意煽情的话语,只有平铺直述的事件,然周斐却听得认真。
她肯同他说起这些,他很开心。
他也想从她这些只言片语中,多了解她一些。
郁筝却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路上尽是她在说,他在听,于是便问道:“对了,你幼时可有过什么理想?”
周斐闻言,愣了愣,他本不欲多说自己那些年少时的混账事,然看着郁筝期待的神情,到底还是不忍拒绝,道:“我年少时不太坐得住,喜欢的东西很多,理想每月都不一样。”
似是想起什么趣事,他眼底也染上几分笑意:“若真要说一个理想,大概是做个游侠,行走江湖。”
这倒是同秦晚口中的少年有些像了。
郁筝回头看着周斐,问他:“那请问周大侠,现在还想当游侠吗?”
周斐想了想,摇了摇头:“游侠虽洒脱自由,能做的事却有限。”
郁筝又问起周斐幼时趣事。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周斐同郁筝说着他鸡飞狗跳的少年时光,惹得郁筝惊叹连连,周斐见她如此,亦是满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