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静恩很喜欢赵崇生叫她Greta。
她在榕城生活到十三岁,那里的人大部分没有取英文名的习惯。她没有英文名,“Greta”是她来到这里之后,赵崇生为她取的名字。
Greta,来自日耳曼语,是珍珠的意思。
她很喜欢。
每当有人叫她的名字,都像是重新提起“她被父亲丢在德国孤立无援时,赵崇生将她捡回来”的故事。
因为是他起的名字,所以从他口中念出来,似乎也有几分特殊的意味。
她喜欢他在她的名字前面,加上明确的话语。
“你该去休息了,Greta。”“听话,Greta。”“不要胡思乱想,Greta。”
这些祈使句让她不用猜测他此刻在想什么,不用迷茫地思考自己此刻该做些什么。他能够接住她的茫然,引导她、告诉她该怎么做,别焦虑,你做得很好。
她也喜欢赵崇生对她的表扬,他肯定她、赞美她,仿佛她一切都很好很完美,她从小刻在骨子里的敏感和拧巴可以暂时得到托起。
这是祝静恩从孩童时期一直渴望的,她从未在亲人长辈身上感受过,这种感觉只有赵崇生能给。
但现在不是表扬的时候,失联、醉酒、夜不归宿的后果才刚刚开始。
赵崇生对于约束和安抚的界限分明,不苛责,同样也并不温和。不允许她岔开话题,也不允许回避,要求完全地坦然。
他不需要高声来立权威,仅一个眼神就让人不自觉地反思。
祝静恩环着他的脖颈,没有动作,她贪恋感受着此刻他身上的体温。或许是生病的原因,她不想面对赵崇生严肃的一面,她想提前预支拥抱和安抚。
“我已经知道错了……”
赵崇生没有动作,没有像她渴望的那样抱住她,他的声音仍旧没有温度。
平静、冷漠。
“你的身体不好,也答应过我不再喝酒,但你没有做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不要再说知道错了,让我看到你的态度。”
她片刻犹豫。
“Greta,我不想将话说两遍。”
那双眼眸深沉而淡漠。
有时候祝静恩甚至怀疑,真的有人能够住进他的眼底吗?哪怕引起一瞬的波澜,恐怕都是极难发生的事。
祝静恩慢慢离开他的怀里,属于他的温度一点点远离她的周身。披在身上的薄被掉落在地上,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微微颤了颤。
台灯暖色调的灯光将她冷白的皮肤中和成温润的质感,仿佛细腻的羊脂玉。
似乎还没有完全退烧,祝静恩感觉身上越发烫了,耳廓的地方尤其,像是要燃起来一般。
两件单薄的布料无声落在地上。
她动作稍顿,停在赵崇生的腿边。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柔软的触感,没有让她不适。
祝静恩仰起头看向赵崇生,他平静地看着她两秒,沉缓地开口说道:“按我们约定好的来。”
“有什么疑问吗?”
祝静恩答说“没有”。
赵崇生没让她把手移开。
可能是因为她那张微微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病恹的缘故。
他说,“你想要的,结束后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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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乳霜在掌心的温度下融化成湿滑质地的液态,顺着指尖蔓延,无声地接连滴落在羊绒地毯上。
祝静恩半伏在他的腿上,难以自抑地哭着。单薄的肩胛骨颤动时,像是蝴蝶振翅般。
易折的、脆弱的美。
在她没看到的时刻,赵崇生古井无波的眼眸,缓缓地、缓缓地浮上一丝情绪。
藏在古板的克己复礼后边,稍纵即逝,只有赵崇生自己知道。
他在因为那只无法飞走的蝴蝶而感到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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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