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舞室门,走出剧团楼,初禾站在台阶上仰起脸,眯了眯眼,发觉半空中飘着雪籽。
一粒一粒,冰凉可爱。落到地上很快融化,砖石路上覆上层湿湿薄薄的水痕。
冷寒空气侵入鼻腔,初禾裹紧围巾,朝斜前方的公交站方向慢慢走。
“沈初禾,”一道清亮男声从转角处传出,“是我!”
寻着声音方向,初禾回过头去,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轮廓映入眼帘,逆着微弱的路灯光,看不清楚脸。
初禾试探地问:“伍桐?”
“是我,”伍桐走上前,和初禾并肩,“年前你托我打听去代课的事儿,我找到一家,出价很大方,虽然有些迟了,但……”
是迟了些,初禾心说。
她朝公交站的方向望了望,一辆深灰色的商务车正驶过来,缓缓停在站旁树下,低调的颜色隐入树影里。
初禾客气而急促地打断伍桐,“没事的,现在不用了,谢谢你。”
“你奶奶……你急用钱的事解决了吗?”伍桐见初禾加快了步子,拉住她的袖子。
他当时东拼西凑了些钱给她,但不够解燃眉之急。老人家病来如山倒,一呼一吸间,每一样都要钱。
她急急收回手,“嗯,解决了。”
公交也恰好来了,停在站前,初禾急促的样子便有了合理解释。
伍桐说:“不好意思,你去赶车吧。”
“下次不用刻意等我,”初禾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加快了步子,粗跟小皮靴踩在湿滑地面上,发出“蹬蹬蹬”的声音。
伍桐那句“等等也没关系……”被她的脚步声掩盖,在冷风里消散。
而站牌掩住了初禾的实际动线,纤细的身影融入昏暗墨色,她拉开商务车的门。
天冷,冬衣厚重,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司机礼貌向她问好,“沈小姐,您别急,我刚到。”
她这才发觉后座没人,坐下顺了几口气,似乎不可置信一般,又扭头看了看。
司机递过一个保温杯,解答她的疑问,“蒋先生晚上应酬喝得有点多,就先回去休息了。”
车上暖风融融,初禾一层一层绕下围巾,露出年轻姣好脸庞。
涟涟杏眼,小而挺翘的鼻,润而艳的嘴唇,额头饱满,骨相优越,这张脸不笑时很冷,给人以距离感,但稍有表情,却又不自觉流露出反差感极大的天真。
在下一个路口,车靠左,上了调头车道。初禾看向车窗外,问道:“这好像不是去汀湾的方向。”
“是,”司机回答:“蒋先生特意吩咐带您去另一处住所。他说离剧团近一些,您每天练得最晚,以后您都回这边,早上能多睡会儿。”
初禾心下一热,慌乱中用“噢”来搪塞过去。
本想问他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又想问他今晚是否也住这边?
想了想,还是憋在心里,把话咽下了。
车路过一座气派大门,已然是深夜,但门卫站得笔直,穿着全套制服,表情严肃地冲黑黑的车窗行礼。商务车径直驶进地下停车场。
“沈小姐,到了,”司机下车,替初禾开了门,毕恭毕敬地递过来一张卡,“是顶层,我带您去专用的直达电梯。”
初禾跟在司机背后,反倒有些局促了,她从未见过这么亮堂高阔的地下车库,地面和墙砖铺着洞石,灯光静谧高级,漂亮得像高端商场的大堂。
司机把初禾送到电梯口,和她约好明日出发的时间便鞠躬离开了。
二十秒后,初禾走进这座名为“云瞻”顶层公寓,映入眼帘的是三面落地窗,海城最寸土寸金的地区,夜景流光溢彩。
就像初次站上舞台,旋转起跳后,总担心落点不稳或崴到脚,所以当她踩上不属于自身阶层的云端,理所当然地会害怕踩空,坠落,跌得粉身碎骨。
如是恐惧袭来,初禾就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