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此乃万古不易之理!岂可为区区江南乱象,而轻动御驾?”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张维贤见皇帝不为所动,心中一急,抬起头,老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陛下!上次巡幸陕西,已令朝野非议,人心不安。此次若再长期离京南下,江南路途何止千里?消息阻隔,往来不便,倘若……倘若京中奸佞之徒趁机生变,或是边关再起烽火,届时鞭长莫及,则社稷动摇矣!请陛下以江山为重啊!”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然而那位年轻天子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渊,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张维贤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知道,寻常的道理已经无法说服这位意志如铁的帝王。
他心一横,将君臣体面个人荣辱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再次叩首,声音因为决绝而剧烈地发颤:“老臣……老臣不敢忘土木堡之鉴啊!”
“土木堡之鉴”五字一出,暖阁之内霎时万籁俱寂,落针可闻,魏忠贤与周全二人已是同时色变,脸上血色尽褪。
这是悬在整个大明朝所有朱家皇帝头顶上,最锋利最耻辱也最可怕的一把利剑!
张维贤伏在地上,嘶声喊道:“先帝仓促行事,准备不周,致使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天子蒙尘,国之大不幸!老臣恳请陛下,三思!三思啊!”
就在张维贤的悲声尚未散尽之时,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田尔耕!
“英国公所虑极是!”田尔耕猛地磕了一个响头,“陛下万金之躯,天潢贵胄,何须亲冒矢石?江南那些无法无天的士绅豪商,不过是一群被祖宗恩典惯坏了的蛀虫!他们也配,劳动圣驾亲临?”这番话既捧了皇帝,又肯定了张维贤的忠心,可谓滴水不漏。
紧接着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嗜血的光芒,主动请缨道:“陛下!臣愿为陛下一走!”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然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臣愿代天子,去和江南的诸公们……谈一谈!”
谈一谈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令人牙酸的血腥味。
“臣保证!”他再次叩首,声音里充满了无穷的自信与残忍,“保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田产赋税,都乖乖地给您吐出来!把犯下的杀官大罪,都老老实实地认下来!把该交的人头一颗不少地都给您送上来!”田尔耕的话,像是一把出鞘的绣春刀,带着森然的寒气在暖阁内盘旋。
而从始至终,魏忠贤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像是一尊泥塑的菩萨,仿佛已经睡着了。但那微微翕动的耳廓,和眼角余光里飞速闪动的精光,却表明他将所有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尽收心底。他在等。
等御座上那位真正的主人,做出最终的裁决。
皇帝叫他支持谁,他就支持谁;皇帝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僵局终于被打破了。
朱由检径直走到了张维贤的面前,亲自伸出双手将这位老臣缓缓扶起。
这个动作充满了亲和与尊重。
“英国公之忠,朕,知之。”朱由检的声音很温和,仿佛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家人。
但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却像最锋利的冰刃不带丝毫感情。
“但你只知土木堡之败,可知其为何而败?”
张维贤一愣,浑浊的眼中满是迷茫。
朱由检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炬,死死地盯着张维贤的眼睛:“败在仓促无备,败在兵将不习战阵,败在粮草不济!更败在,权柄旁落于宦官之手,致使军令混乱,朝令夕改!非败在天子亲征本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今日之大明,京营、边军,朕已尽数整肃!锦衣卫、东厂,权柄尽归于朕!内廷外朝,朕的意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