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下,平儿又道:“都说远大爷贪好色,可方才对奶奶却极为规矩,可见传言也不大作准。”
凤姐儿忍著头疼笑道:“你少浑说一气。我是成了婚的妇人,远兄弟要撩拨也是撩拨那等没出阁的姑娘家,又怎会来撩拨我?”
平儿咬著牙欲言又止,到底没言语。有道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陈斯远与人私会,遮掩得再好也有露馅之时。上月平儿往东府走动,回来时走的是临近清堂茅舍的东角门,好巧不巧的正瞧见陈斯远翻墙进了玉皇庙。
过后才听闻,那日庙中是大奶奶李紈在诵经祈福。平儿本就是玲瓏心思,哪里不知这二人有猫腻?只是这等阴私事儿,平儿素来不会嚼舌,月余光景也从不曾与人言说。
她这边厢心思辗转,却不知凤姐儿心下生出另一番心思来。
因著那掺了籽油的百酥油糕,凤姐儿思忖著只怕贾璉再难有子嗣,长此以往,自个儿若无子嗣傍身,这家业岂不是都要归了王夫人?
凤姐儿一生要强,哪里肯这般闷声吃了大亏!许是撞了头之故,凤姐儿心下忽而生出一股狠厉来——贾璉不行,不若便换个人!
一朝生出此念来,凤姐儿眼前忽而便浮现出陈斯远的身影来,將她自个儿都唬了一跳!
一时间凤姐儿心下乱颤,揉捏太阳穴倒吸凉气连连。心道自个儿真真儿是著了魔,怎地会肖想远兄弟?
强忍著心绪,凤姐儿又念及贾璉,说道:“你寻几个仔细的多看顾著你二爷。”
平儿就说道:“奶奶放心,大厨房送的百酥油糕都被我替换过了,只盼著断了那毒物,二爷能早些將身子骨养好。”
凤姐儿想起丁道简所言,悵然一嘆道:“只怕是难了。”
少一时,马车进了荣国府。平儿先行下车,紧忙招呼婆子来搀著凤姐儿回房,自个儿又去寻了太医来给凤姐儿诊治。
待平儿迴转凤姐儿房,打了帘櫳,抬眼就见凤姐儿正歪在炕上。一旁伺候的嬤嬤问道:“平姑娘,太医可来了?”
平儿蹙眉道:“也是不凑巧,东跨院琮哥儿崴折了腿,鲍太医正为其正骨呢;宝二爷又头晕、噁心,才请了王太医过去。我看只剩下胡太医一个,便先来回復奶奶,等王太医诊治过宝二爷,过会子便来给奶奶瞧病。”
凤姐儿陡然睁开眼来,蹙眉说道:“宝玉病了?”
平儿连忙乜斜一眼身旁的嬤嬤,凤姐儿又揉著太阳穴叫疼不已,吩咐道:“嬤嬤且先退下吧,这里有平儿照料著就好。”
那嬤嬤不觉有异,应声退下。
待人走了,凤姐儿立马爬起来仔细问询。平儿就道:“我仔细扫听过了,都说宝二爷今日並无异常,下晌也只在綺霰斋打发光景。不知怎地,忽而就病了。”
凤姐儿冷笑一声,情知定是那口脂起了效用。那籽油的效用,凤姐儿可是仔细探寻过的。这初次使用,定会惹得头晕、噁心等症。待时日一久渐渐习惯,这表象症状不见了,却能让男子断子绝孙!
平儿有心劝说,可想起凤姐儿那日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这到了嘴边儿的话便生生止住。
凤姐儿就道:“亏得老太太將他养作了风流种子,不然我还不知如何下手呢。”
此时忽而外间有丫鬟丰儿叫嚷道:“二爷回来了!”
主僕两个对视一眼,皆狐疑不已。平儿思量道:“年关將近,许是老太太发了慈悲,这才放了二爷回来?”
果然如平儿所言,那贾璉挑了帘櫳入內,便说是老太太发了话,容其过完年再去家庙面壁反省。
贾璉自知理亏,本待对著凤姐儿伏低做小一番。奈何凤姐儿心下厌嫌得紧不说,这会子又伤了头,便哼哼哈哈胡乱应付过去。
恰王太医诊治过宝玉,便来给凤姐儿问诊。贾璉自觉討了个没趣儿,想起后院儿还有个才纳进来的张金哥,便別过凤姐儿往后院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