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的灯火一直续到了寅时。
天光微亮之时,云知意把宣纸拍在桌子上,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云志明。
“两件事。”云知意竖起手指,“其一,明日早朝必须派绝对清正的官员督运粮草,裴越最合适。”
“裴越是靖安王旧部。”云知意将名册推给父母,“有他监运,粮饷绝不会被动手脚。”
林淑华若有所思:“你让陛下当朝点裴越,会不会打草惊蛇?”
“是敲山震虎。”云知意蘸着茶水在案上画线,“原著里上元节后,王肃克扣军饷的事才败露。现在我们提前发作,皇叔就不会对朝廷彻底失望。”
“等等。”云志明突然凑近,“你刚说‘原著里’嘉宁公主不存在,那这些信……”他指着案头匣子,“怎么回事?”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云知意缓缓抬眸:“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嘉宁公主’本该是个不存在的人,可这些书信、玉佩、甚至青梧说的往事,全都真实存在。”
她指尖抚过最新那封信的落款:“就像这个世界……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自己补全了逻辑。”
“其二……”她指尖一顿,“以节省开支为由,改上元大宴为家宴。”
云志明皱眉:“这和召回靖安王有何……”
“陛下忘了?”云知意轻叩案上家书,“按制,边关主将年节可归京省亲。只是往年……”她瞥了眼书册,“都被以军务为由驳回了。”
烛火“噼啪”一跳,照亮信笺末尾那句:“边关苦寒,惟愿岁岁平安。”
垂拱殿·辰时
“陛下圣明!”
裴越重重叩首,官帽下的白发颤得厉害。就在片刻前,永昌帝当朝宣布了三个震撼朝野的决定:
擢升裴越为钦差,即日押送冬衣粮草赴边;
削减上元节庆用度,省下的银钱半数赈灾;
特许靖安王回京参加上元家宴。
“臣反对!”王肃紫袍下的手背暴起青筋,“年关将至,边关岂可无主将……”
“王卿。”云志明忽然打断,冕旒玉藻碰撞出冰冷的声响,“朕记得你长子就在兵部职方司?正好随裴卿同去,也好历练。”
满殿死寂。
职方司掌管军械调配,而裴琰此行还要彻查历年粮饷去向。
王肃脸色霎时惨白。
雁门关外·子夜
寒风如刀,卷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裴越勒住缰绳,抬手示意车队暂停。前方峡谷幽深,两侧峭壁陡立,月光被高耸的山岩切割成破碎的光斑,落在积雪覆盖的官道上,映出一片森冷的蓝。
“大人,是否改道?”副将压低声音,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这地方……太适合埋伏了。”
裴越眯起眼,目光扫过峡谷入口处几道凌乱的马蹄印。新鲜,且刻意没有清理。他嘴角绷紧,摇了摇头:“改道要多绕三日,粮草耽搁不起。”
身后,满载棉甲与精米的车队绵延如长龙,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在寂静的峡谷中格外刺耳。裴越抬手摸了摸怀中那份盖着御印的文书,这是陛下破天荒的慷慨。可越是如此,他心头越是不安。
“继续前进。”
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在峡谷中回荡。
“传令下去,”他低声吩咐,“弓弩手戒备,车队间距拉开三丈。”
第一支箭是从背后射来的。
破空声响起时,裴越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箭矢擦着他脸颊划过,带出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敌袭!列阵!”
黑暗中,数十道黑影从两侧山崖跃下,刀光映着雪色,刺得人睁不开眼。更可怕的是,原本护卫粮车的士兵中,突然有人调转矛头,狠狠刺向身旁的同袍。
“保护粮车!”
厮杀声骤起。裴越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刺客,却见粮车旁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