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官道上碌碌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车厢内,烛台固定在一角,
随着马车轻轻晃动,光线明明灭灭,映照出沉凝的侧脸,
自离开大阿哥府,
胤初与石蕴容便一直沉默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转换、大阿哥的昏倒、以及最终盖过新生儿啼哭的死亡寂静,都太过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胤初的目光落在侧方,
石蕴容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昏暗街景,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他却能察觉到她搁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缩,显露出主人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她是不是,也被吓到了?是不是,也在担心她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带着一种尖锐的刺痛感,攫住了胤初的心,
他想起产房外大福晋凄厉的惨叫,想起那盆盆血水,想起胤提最后那崩溃绝望的模样,
再看向石蕴容微隆起的小腹,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保护欲猛地涌了上来,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越过两人之间那不大的空隙,轻轻覆上了她微凉而蜷缩的手,石蕴容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微微一颤,
倏地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讶异和探究,
胤初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握住她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因之前的压抑和此刻的情绪而显得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
“别怕。”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两个字不够,又补充道:“孤不会让你那样的。”
这话没头没尾,甚至有些笨拙,
但在此刻,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一
他不会让她像大福晋那样,因为生产而陷入险境,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石蕴容愣住了,
她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担忧和那抹罕见的、毫不作伪的认真,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她不禁恍然,
上辈子,有听到这句话吗?
是没有,还是时间过去太久她忘记了?
石蕴容蜷缩了下手指,
她方才确实在沉思,想的却是大阿哥那番表现究竞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若真爱重,又怎么会让大福晋一个接一个不停歇的生,
可若不爱,方才的表现又是十足的深情……
这皇室中的夫妻情爱,总是掺杂着太多算计与无奈,让她本能地保持警惕和冷眼旁观,
可此刻,胤初这笨拙却直接的关心,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冷硬的心防,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没有立刻抽回,
良久,
她才极轻地、几不可查地扯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嗯,臣妾知道了。”
她没有说什么“谢太子爷关怀”,也没有矫情地否认自己的恐惧,
只是用一个简单的回应,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和承诺,
这于她而言,已是极大的让步和罕见的流露。
胤初见她没有排斥,甚至还点了点头,心中那点莫名的焦虑似乎被抚平了些许,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稍稍收紧了一点,
然后便保持着这个姿势,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只是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许多。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死寂,而是流淌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温情,烛火摇曳,将两人交握的手影投在车厢壁上,忽明忽暗。
次日,前往大阿哥府治丧,石蕴容作为太子妃,眼下又怀着孕,本不必日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