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那双锐利如刀的眸子直直刺入她眼底,仿佛要剥开一切伪装:“你究竟是谁?冒充姜云湄有何图谋?”
顾意暗中深吸一口气。是她疏忽了!
因小莲和端王都曾提及姜云湄沦落扬州旧事,她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其出身贫苦,却万万没想到,姜云湄原本竟是官家小姐!
“王爷恕罪……”她强自镇定,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混乱,“云湄自大病一场后,许多前尘旧事都记不真切了……前些日子偶然听小莲提起些许扬州碎片,便、便自以为出身微寒……”
她再次在心里庆幸,当初选择了“失忆”这条路。
一句“记不清”,便是最好的护身符。
楚望钧审视了她半晌,眼底锐光渐渐敛去,竟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失望。
他沉默片刻,才迟迟开口道:“……地方盐运使推诿河道淤塞,漕运断绝,只肯走陆路,迁延日久,远水难救近火。”
盐仓被焚,漕路被截,盐运使又压盐不发,这分明是一条毒计,要将所有通路彻底堵死!
顾意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眼下……恐怕唯有先行解除端王的禁足,让他出面?”
“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楚望钧冷嗤一声。
他太了解端王。那人既敢行此釜底抽薪之计,便绝不会将民生疾苦放在心上。此时放他出来,他必会趁机狮子大开口。
“王爷,”顾意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劝道,“民乱迫在眉睫,王爷不妨暂退一步,盐务之权暂还他又如何?”
楚望钧抬眸,深深看向她。
“当然,也不能让他太过得意。”顾意话锋一转,眸光微冷,缓缓道,“暂且予他些甜头。端王能联手漕帮做局,与黑市私盐也脱不了干系,王爷何不暗中遣人彻查其源头?”
“你倒是……与本王想到一处去了。”
顾意一怔。
“太后的懿旨想必已送达端王府了。”他慢条斯理道,“既如此,后面……你便随本王去黑市走上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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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端王府正堂。
太后特使手持懿旨,声音洪亮:“……特许端王即刻接管盐务,全力平息民乱,以安社稷……”
端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这……臣近日身体不适,且前事未明,恐难当此重任啊。”
他余光微不可察地瞥向身旁的心腹幕僚。
那幕僚立即膝行上前,叩首悲声道:“启禀天使,我家王爷前番蒙受不白之冤,心力交瘁,至今忧愤成疾,实在……”
端王适时地以拳掩唇,发出一连串虚弱的轻咳,仿佛真已不堪重负。
特使面露难色,沉吟片刻,终是道:“王爷且稍候,容下官即刻回宫禀明太后娘娘。”
待特使身影消失在门外,端王慢条斯理地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一个时辰后,特使去而复返,带来太后最新口谕:前番之事皆属误会,朝廷定会依法追究诬告之人,还王爷清白。另赐百年老山参十株,东海明珠一斛,为王爷安心。
端王这才仿佛“勉为其难”接过那卷明黄懿旨,低头瞬间,眼底掠过一丝尽在掌握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