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低低咳了几声,道:“你的婚事,你舅母可算费心了,昨日她同我提了几个公子,为娘听着,都很不错,其中两个让娘尤为满意。”
言罢,她同女儿细细道了出来。
一个家在京城,乃五品官家的长子,姓吴,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学问不错,日后能凭借自身才学,科举入仕。
一个是出身郓州的举子,姓孙,在郓州当地也是赫赫大族,其叔父在朝中任谏议大夫,这次进京赶考,住在叔父家。
这个才名比前头那个更广,在京城学子圈远扬,以他的学识,这届十有八九能中榜,现在议亲,等他中了进士,嫁过去就是官夫人。
算是优质潜力股。
“为娘想了一夜,郓州这个虽才华更出众些,但到底不是京城人,日后若是离京外放,或出了什么变故,你舅舅他们鞭长莫及,还是前头那个吴公子更合意些。”
她自己就吃了远嫁的苦。
若裴述是京城人,她们母女的日子,怎么也比如今好些。
说着说着,沈氏又低低咳了起来,崔令窈起身给她拍背,一直没有接话。
见状,沈氏握住女儿的手,“你跟娘说实话,你心里可是有了意中人?”
崔令窈抿唇:“没有。”
沈氏不信:“那为何每每提及婚事,你总是闭口不谈,十分不情愿。”
崔令窈面色微怔,垂下眼皮道:“……我舍不得您。”
“傻孩子,”沈氏微微摇头:“女大当嫁,你已经十六,正是嫁人的年纪,娘如何能耽误你。”她这个身体,就是一口气在吊着。
丧母乃重孝,需三年不谈婚嫁。
一旦这口气没了,她的女儿没了父母亲族,终身又没有定下,再耽误三年,成了双十之龄的老姑娘,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堪称殚精竭虑。
崔令窈心口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直接涌上鼻腔,忍都忍不住的落了泪。
原主情绪在操控她。
“莫哭了,”
沈氏抬手给女儿拭泪,嗓音轻柔:“娘没有逼你的意思,若你有意中人,同娘说,娘不是不通情理的母亲,只要对方人品性情过得去,不拘出身…”
“女儿知道了,”崔令窈深吸口气,冲着她笑了笑:“让女儿想想,该选哪个。”
“不急,先见见人再选也不迟,”沈氏欣慰一笑,拍了拍女儿的手,道:
“听你舅母说,赵国公府世子妇病重,为了冲喜赵家这两日会办场大宴,邀京中未成婚的姑娘公子们前去热闹一番,到时候你仔细瞧一瞧那两位公子,要过一辈子的枕边人,总得叫你看的过眼。”缠绵病榻,重病垂危,又称邪祟入体。
面对用了无数种法子,依旧久病不愈的症状,时人自然而然的会想到使用“偏方’。
邀请一些还没有成婚,气血旺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来去去邪祟,并不罕见。
以赵国公府的名望,京中但凡收到帖子的,都不会驳了这个面子。
既是冲喜,对宾客的要求又只有未婚的姑娘公子们,不拘身份门第,那这场宴会,就可以用来相看未来夫婿。
向吴、孙两位公子捎句口风,但凡他们对她这位国公府表小姐有意,必会前去。
届时,崔令窈可以见一见他们,时下风气开放,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话。
即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沈氏依旧为女儿想的周周到到。
崔令窈心酸之余,又觉得心惊肉跳。
她昨日还忧愁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没有机会见到陈敏柔。
结果今天,赵国公府就要办宴“冲喜’了…
若今早没有发现谢晋白残留的气息,她只会高兴。
而现在,崔令窈只认为太凑巧了。
巧到,让她起鸡皮疙瘩。
沈氏病重,精神不济,强撑着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