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要开始筹备几个月后的谢洋大典,更是片刻不得闲暇。
扎彩船的料子要定、献祭龙母娘娘与分水将军二位海祇的三牲要备、船拳操练的日程安排、还得协调各家出人出力......桩桩件件、马虎不得。
“长生叔,您留步。”
林峰抱了抱拳,径直离去。
李长生起身相送,站在门口,望着天边低垂的云脚,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自问为人处世也算圆滑周全,除了在码头婉拒金鲨门的招揽,不至于开罪过什么人。
那么,林峰口中这帮在码头转悠、形迹可疑的踩盘暗桩,必然是那那金鲨门众和白渠勾结布下的眼线,想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白渠这厮,害他数十年伪装险些一朝尽毁、前功尽弃,如今拉拢不成,又想置他死地。
这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总不能仅仅因为自己不愿接他抛出的招揽,就非要把自己按死?
按这逻辑,那这码头津渡,但凡不顺其心意者,岂非人人该杀、人人该死?
李长生眉头紧锁,更深层次的缘由一时难以洞悉,他幽幽一叹,自己只是想安心养老,怎么就那么难呢?
不过这似乎也怨不得别人。
谁让他一直以来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苟字为先,那自然免不得让人觉得好欺辱。
有得必有失,也不奇怪。
只是这副作用,可能稍微有点费人。
毕竟这世上有个颠不破的道理,既然暂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
翌日码头,李长生熟门熟路来到一个专门售卖杂鱼烂虾、海虫贝肉等饵料的摊子前。
摊主是个瘦巴巴的干瘦老头,见到李长生,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黄牙:“哟!老......老爷,啊呸!李爷、是李爷!”
“哎哟,瞧我这,都老糊涂了,嘿嘿,咱还是老样子?臭虾烂鱼拌海泥?”
这人此前都叫他老李头儿,如今竟也改口喊起了李爷,李长生实在听不惯。
不过他也知道,经过金鲨门那帮人在码头那么一闹,有些事已然是回不到从前了。
只能顺其自然地接受。
“嗯,来一份。”
李长生掏出几枚铜板递了过去。
众所周知,饵料打窝才能多捞鱼,李长生为了给白尾捞点口粮,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就在摊主麻利地给他打包饵料时,一艘吃水颇深、挂着“徐”字旗帆的货船,缓缓靠上了不远处的泊位。
船刚停稳,跳板放下,一群伙计便鱼贯而出,开始从船舱里搬运出一捆捆,用油布和草绳仔细捆扎的货物。
“李爷您拿好。”
“多谢。”
李长生付了钱,拎起那包沉甸甸的饵料,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艘货船。
只见船边,一位身着靛青色绸缎长衫、身形清瘦的老者,正手持账簿,神情专注地指挥伙计们清点、搬运货物。
“嗯?”
李长生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他认出了这不时低头核对账簿、偶尔抬头指挥手下干活的老者。
金沙镇百草堂的药铺掌柜,
徐怀仁。
一位毕生浸淫药石医书、苦心钻研药理的老药师,也是他李长生,许多年前的旧识了。
“此人倒是多年未见了。”
李长生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他原本正打算着手药浴淬体之事,可偏偏自己在药石一道上,不说是个门外汉,那至少也算一窍不通。
淬体药浴的药方、配伍、火候、药材年份的搭配,乃至于何处能购得那些偏门、甚至带有几分禁忌的药材,都需要极其专业的门道。
贸然去寻,不仅容易引人注目,更可能买到次品甚至是假货,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