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螺屿,一片方圆数里,突兀矗立在墨蓝海面上的巨型礁岩群。
因岛上怪石嶙峋、地貌奇诡,形似一座倒扣于这万顷碧涛上的巨型海螺而得名。
这岛上赤贫如洗,不见什么草木。
唯有一条条幽深曲折、四通八达的天然腔室洞穴,像巨兽肠道般来回勾连,此外就只剩些光秃秃的漆黑礁石。
这般赤贫地界,在寻常人眼里,自是没什么价值可言。
可对那些见不得光、因各种缘由走投无路的流民、亡命徒、逃犯、走私贩子、乃至于刀口舔血的海寇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天然乐土。
久而久之,这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之地,便成了附近海域最为臭名昭著,也最为繁华的黑市之一。
“哪个杀千刀的,敢偷你鲷爷的船!?”
黑市洞窟入口处,一个身高七尺、壮如熊罴的大汉,正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与两名持刀的黑衣守卫对峙。
“鲷爷我才进去他娘的一炷香功夫,出来船就没了?你们看塘口的,眼珠子长腚上了,还是说,你们本就跟那群水耗子,穿同一条裤衩?”
那壮汉极其暴躁,怒火攻心之下,蒲扇大手猛地摸向腰后柴刀,指节嘎嘣作响。
两名黑衣不为所动,其中一人环臂抱刀,冷冷开口:“黑螺屿三大铁律,不问来路、不亮兵刃、不扰清静,你是这准备试试斤两?”
自称鲷爷的壮汉明显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迟疑。他本就是头一遭摸来这鬼地方,哪里听过什么劳什子铁律?
“呵,原来是个雏儿。”
两名持刀守卫对视一眼,讥诮一声。
“货品不问出处,不准寻衅滋事,不准踩窝吊线,至于你那破船......下次长点记性,莫要贪些小便宜!”
说完,两人自忖那壮汉不敢造次,旋即不再理会,转身走向栈桥。
恰在此时,一条吃水极深的旧篷船驶入码头,缓缓靠岸。
两人一眼扫过,船舱里那些色泽鲜亮、体型肥硕的珍稀海货便尽收眼底。
“篷船挂单,一钱银子。”
两名守卫公事公办地开口。
来人笼着一身宽大黑袍,沉默地走下船头,正是李长生。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大钱,丁铃当啷落入一个锈迹斑驳的铁桶。
“要是都像你这般识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两名黑衣守卫又对那熊罴汉子冷嘲热讽一句,旋即在他船头挂上一个刻着编号和特殊螺纹的硬木牌,如此便算是“挂了单”。
这一钱银子,称作靠港费。
交了这笔不菲的保护费,岸边有维持秩序的守卫专门照看,船就不容易“走水”遭贼。
若是不交,那骂骂咧咧、愁眉苦脸的大汉就是教训,船遭了贼,只能自认倒霉。
单是靠港费就要百文,足可见整个黑市每日吞吐的流水之巨,足以让任何势力为之眼红。
事实上也是如此。
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支撑,才是这混乱之地长久存续、无人敢轻易挑战“铁律”的根本。
“嚯!这位爷,好本事!”
一个精瘦的鱼贩子立刻凑了过来。
围着李长生的渔获啧啧称奇,咂吧嘴:“这红头鲷喜欢贴着礁石根儿,深水窝子里的金鳞大黄、钻石缝的黑龙趸......兄台您这用什么神仙饵料打的窝?可真够猛的,全是扎手货!”
如今渔汛艰难,附近多数渔民若是没些特殊手段,只能捞些臭鱼烂虾,眼前这人不简单。
见眼前黑袍人沉默不语,这自来熟的鱼贩子又识趣地笑了笑,熟练地打着圆场:“嘿!兄台别多心,我老胡在这儿混了十几年,道上的规矩我比你熟!纯粹就是许久不曾见过你这等本事的好手,一时嘴快,绝无打探兄台私事之意,纯是佩服!佩服!”
他市侩地搓搓手,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