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场会议,对他们来说,不亚于一场精神上的“范弗里特弹药量”。
陈明那套充满了颠覆性,却又逻辑严密到无懈可击的理论,像无数颗重磅炸弹,将他们这几十年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名为“资历”和“经验”的碉堡,炸得连地基都没剩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陈明和林雪,以及那两位同样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国之泰斗。
“咳。”
钱院士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片死寂。
他看着陈明,那眼神,已经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看着怪物的,混杂着敬畏和狂热的复杂情绪。“陈总工,你……”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那颗装满了核物理公式的大脑,此刻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明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转过身,看着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仿佛成了他影子的姑娘。“林雪。”
“啊?在!”
林雪像是突然被点到名的学生,猛地一抬头,清澈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未曾散去的,紧张和激动。陈-明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
可林雪,却瞬间就明白了。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飞起一抹动人的红霞,连耳根都变得滚烫。
“我……我就是……”
她有些语无伦次,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低着头,不敢去看陈明的眼睛。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陈明的追问,像一个耐心的老师,在引导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复盘一次最精彩的解题过程。林雪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鼓起勇气。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在743厂的时候,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修改“铁砧’驾驶舱设计的那一次。”
“张铁山同志,他提出的那些问题,什么舱门太小,视野有盲区,操纵杆会打滑……”
“那些问题,在我们所有技术员看来,都不是问题。它们不影响性能,不影响强度,甚至在图纸上,它们是完美的。”
“可是,”林雪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笃定,“你却毫不犹豫地,把那些堪称完美的设计,全都推翻了。”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设计的,到底是什么?”
她看着陈明,那眼神,像是在探寻一个隐藏在冰山之下的,巨大的秘密。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
“你设计的,从来都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你设计的,是一套“人与机器’协同作战的,完整的系统。”
“你考虑的,永远都是在最极端的环境下,那个操作机器的,活生生的人,他会遇到什么问题,他会犯下什么错误,他要怎么才能,活下来。”
林雪走到那张巨大的,画着潜艇内部管线布局的图纸前。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那个被她称作“气流死角”的,不起眼的角落。
“所以,当我看到这张图纸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管线和设备。”
“我看的,是人。”
“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声呐兵,他坐在这里。他需要长时间地,保持最高度的精神集中。他的大脑,需要最充足的氧气。他的身体,不能有任何因为环境而产生的不适。”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被设备挡住的回风口。”
“我看到了,在静默潜航状态下,那里,会变成一个致命的,二氧化碳的陷阱。”
“我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声`呐兵,在最关键的时刻,因为缺氧,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