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金色的丝线,悠悠穿过午门的城楼,在青石板广场上投下一片巨大而深沉的阴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等待着猎物。
朱厚照端坐在临时架设的御座之上,御座上铺着明黄色的龙纹软垫,阳光落在他的龙袍上,金线纹路泛着刺眼的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冷意。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密密麻麻的官员,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片待收割的麦田,没有半分温度,每个被他看到的官员,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后背泛起凉意。
“带刘健。”
朱厚照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平静的湖面,让广场上的空气瞬间凝固,连风吹过旗帜的“哗啦”声都停了。
缇骑押着刘健,一步一步走过官员队列,铁链拖在青石板上,发出“哗啦一一哗啦”的响,像在给这些官员“倒计时”。
不少官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刘健身上带着瘟疫,生怕被他“传染”一一这个曾经站在朝堂之巅、连六部尚书都要敬三分的内阁首辅,此刻枷锁缠身,手腕和脚踝都被磨出了血,惨得让人不敢多看。刘健的花白头发沾着干涸的血污,贴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狼狈,唯有那双眼睛,还带着一丝倔强,扫视着队列里熟悉的面孔,似在诉说着无尽的不甘一一他不甘心就这么输了,不甘心输给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皇帝。
“刘健,”
朱厚照指尖轻叩御座扶手,发出“笃笃”的响,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井水,“陆炳说,你藏了东西在吏部档案库,里面记着两朝文官的“秘密’,可有此事?”
刘健猛地抬头,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谈判的意味:“陛下若想要那东西,老臣可以交出来,双手奉上。”
“但老臣有个条件一一等念完那些东西,陛下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告诉天下人,你究竞想把大明带往何处,想让文官集团,变成什么样!”
“放肆!”
陆炳厉声呵斥,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震得人耳朵发麻,“一个阶下囚,也敢跟陛下谈条件?来人,给我掌嘴!”
“让他说。”
朱厚照抬手制止陆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嘲讽:“朕也想听听,你藏了二十年的“宝贝’,到底值多少分量,能让你有底气跟朕谈条件。”
刘健被缇骑解开手上的枷锁,手腕上的血痕露了出来,触目惊心。
他接过陆炳递来的铜钥匙,钥匙上还沾着他昨晚藏在袖筒里的汗渍,他颤巍巍地走向吏部尚书马文升,将钥匙塞进对方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去吏部档案库最底层,找标着“成化二十三年冬’的紫檀木盒,锁是铜的,就用这把钥匙开。”
马文升捧着钥匙的手直抖,钥匙上的铜锈蹭在他的官袍上,留下一道绿痕,他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袍角绊倒,脚步慌乱得像个刚入官场的小吏。
官员们的目光全黏在他背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连呼吸都忘了一一成化二十三年,那是孝宗爷刚登基的年份,是清除宪宗朝奸佞的关键时候,里面藏着的,怕是能掀翻半个朝堂的秘辛!
等待的间隙,广场上静得可怕,连风吹过头发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官员偷偷抬起头,打量御座上的朱厚照,见年轻的皇帝正把玩着一枚和田玉玉佩,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龙纹,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不在意,心里愈发发毛一一陛下越是平静,说明事情越不简单。半个时辰后,马文升抱着个积满灰尘的紫檀木盒回来,盒角的铜锁早已生锈,锁芯里还卡着木屑,仿佛在诉说着二十多年的岁月沧桑。
他将木盒放在朱厚照面前的案几上,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盒盖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在敲鼓,敲在每个官员的心上。
“打开。”
朱厚照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