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广场的青石地,被晨露浸得发滑,脚踩上去“滋啦”响,像踩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凉意顺着鞋底往骨头缝里钻。
谢迁被缇骑押到广场正中时,膝盖一软,“咚”地砸在青石上,疼得他眦牙咧嘴,却死死攥着官袍下摆,指节泛白如霜一就算成了阶下囚,他还想撑着“内阁次辅”最后的体面。
“谢次辅,抬起头来。”
朱厚照的声音透过铜喇叭,在空旷的广场上荡出回音,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谢迁心上,“周伦供称,你自弘治十七年起,便与宁王朱宸濠有书信往来,替他在朝堂上传递消息,可有此事?”谢迁猛地抬头,花白的眉毛拧成疙瘩,唾沫星子喷了身前缇骑一脸,声音劈得像破锣:“陛下明鉴!臣与宁王素无往来!周伦这是血口喷人!他想把水搅浑,好脱自己的罪!陛下万不可信他的鬼话!”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每个人耳朵里:
“宁王?就是那个在南昌招兵买马、私造兵器的朱宸濠?”
“若真勾结藩王,那可比刘健的「谋逆’罪重多了一一这是通藩啊,要灭九族的!”
“谢迁平时看着清正,怎么会跟宁王扯上关系?”
“素无往来?”
陆炳从怀里掏出一叠泛黄的信笺,高举过头顶,信笺在风里“哗啦”飘,像一面面认罪的白旗:“这是从周伦府中搜出的,你写给宁王亲信的回信!上面写着“江南盐利,可共图之’,还说“京营兵器老化,可趁机筹备’一这话作何解释?”
谢迁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手指抖着指向信笺,声音发颤:“假的!这是伪造的!我的笔迹不是这样!不信可找翰林院的学士来验!他们天天看我的奏折,认得我的字!”
“不必验了。”
朱厚照淡淡开口,指尖轻轻敲着龙椅扶手,“咚、咚”响,像在给谢迁的狡辩倒计时:“朕早就让翰林院掌院学士验过了,字字都与你的笔迹一致。”
他对张永使了个眼色,张永立刻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打开盒盖“咔哒”响,里面是几本谢迁的奏折手稿,纸页泛黄,上面还有他批改的朱砂痕迹,墨迹都有些晕染了。
“各位大人不妨看看,”张永扬声道,声音传遍广场,“手稿上的“谢’字最后一笔弯钩,与信笺上的分毫不差!连你写“迁’字时,习惯少写一点,都一模一样!”
广场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
有几个胆大的官员凑过去看,看完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往后缩了缩一一连这种细节都对得上,这罪怕是赖不掉了!
谢迁瘫在地上,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哭喊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陛下!臣是被冤枉的!这定是刘健的圈套!是他想拉臣下水,好让自己少受些罪!”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府里有个地窖!藏在假山下面,里面有无数密信!都是他跟藩王往来的证据!里面肯定有真凭实据,能证明臣的清白!”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众人措手不及。
谢迁这是慌不择路,把刘健的地窖供出来了?连押着他的缇骑都愣了愣,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一一这可是连他们都没查到的线索!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眼神扫过谢迁,像看一只跳梁小丑:“地窖?刘健府里有地窖?谢次辅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去过?”
谢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由白转青,舌头打了结,支支吾吾道:“臣……臣是猜的。像刘健那样的人,肯定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有地窖也不奇怪……”
“猜的?”
陆炳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周伦的供词,展开“哗啦”响,纸张都被风吹得发颤:“周伦招认时,曾提到刘健的管家刘忠,每隔三月就去假山后送一次东西,说那是“给南边藩王的礼’,还说“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