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止吧,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卯时继续练。”
“卯……卯时?”亘白一个激灵,“卯时天都没亮吧!”
云若雪睨他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行,卯时便卯时吧。”少年将手缩进早已经破破烂烂的袖子里,法诀消散了,这山巅风雪瑟瑟,实在是冷得他有些受不住。
而且,至少晚上他还能回琼华院,没到丧心病狂索性住在这剑场的地步。
倏然,浮动在周遭的亮光一瞬间熄灭,天地落入沉沉的夜色,远处闪烁着的绵延在山脉脊背上的火光似点点闪烁的星子,美不胜收。
亘白连忙追上云若雪已飘出去老远的影子。
“等等我——”
二人比肩行在一片坎坷的峭壁上。
少年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实在辨认不清脚下的乱石,自己给自己燃了一柄火,紧追在云若雪身后。
头顶盘旋不绝的剑气威压十足,他可真怕走在路上就被那东西从天而降捅一下。
他开始没话找话。
“同命蛊那么邪乎,你当时炼制出来……到底想做什么?”亘白目光在女修背影上流连,晃了一圈,带着探究的意味,“反正肯定不可能是用在我身上。”
那蛊虫,以神魂绑定,子虫宿体与母虫宿体性命相连,他原以为也就如此了。可今日一看,似乎不仅仅如此,竟然还有乱人心神,神魂共连的作用……
这种东西用在他身上,只能是个意外。
云若雪闻言停下脚步,“你问得太多了。”
微若萤火的光亮下,她一身清凌凌的白衣,缥缈出尘,无声无息,显出一股森森的鬼气,回身一瞥,漆黑的眼珠子无声锁定身后的人。
亘白轻啧一声,丝毫不知道收敛,“我知道了,其实你是想用在……那位身上吧。”
说着,他抬头向上看去,目光越过乱蹿的剑气,望云殿似高悬天边的一颗斛珠,孤零零落在山巅,点缀无边夜空。
“明日加练。”
说罢,云若雪不再搭理他,转头继续向前走。
“别啊别啊……”亘白追着她离开。
剑场夜里时时有雪,只是山风大,剑气盛,积雪存不下来,飘飘洋洋被扫落入无底的山谷,藏入乱石之间。
云若雪的目光不自觉追随呼啸的剑气,向上,再向上——瞥见那巍峨的殿宇中几盏盛极的灯火,闪烁不定,隐约能于眺望台上分辩出模糊的人影。
看不真切。
那同命蛊,最初确确实实是想用在谢晟身上,只是蛊虫还没有养成,她就被驱逐下山,后面又那么恰逢其时……命中注定一般,遇到了亘白,一个更让她中意的人选。
她那时候太心急了,太想保住在这宗门内的一席之地,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才会头脑发昏,想给自己找个依靠,一劳永逸。
没想到最终误打误撞,竟然成全了她疯狂的妄想。
……
云巅之上,望云殿中。
高处楼宇宫阙,堆风砌雪,谢晟早早便感知到剑场有异动,不知是哪位弟子在苦练,一得了闲,百无聊赖,索性去瞧上一眼。
其实,出入这剑场最频繁的人,除了云若雪,整个太虚宗再找不出第二个。
剑云之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若即若离,贴着擦身而过的剑气联袂破阵,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小弟子实在天资愚钝,而她,竟也能耐得住性子慢慢引导。
大雪簌簌地落,不知不觉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仙人周遭不然尘埃,只是徒然瞧着下方的场景,许久许久,不曾离去。
挂在回廊外的风铃突兀地响起,无风自动,搅乱一池春水,好似无休无止,绵绵不绝下了一场不会停息的雨,一声一声,吵得他不由蹙起了眉,没由来一股烦躁。
一拂袖,望云殿门口的画面传到眼前。
江丛莹亭亭